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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頁

 

  「要喝水為什麼不叫醒我,逞什麼強?」若是破壞她辛辛苦苦才縫好的傷口,絕對讓他好看。

  展裴衡只是靜靜盯著她,半晌不說話,盯得她一陣不自在。

  「為什麼還不走?」自他清醒後,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我不是已經將牌簡交給你了,你為什麼還不離開?」

  為什麼還不離開?這個問題也同樣困擾她好久,甚至連在睡夢中也一直思索這個問題,然而答案已然揭曉,只是她不知該如何表達。誰教她只上過拒絕求和的課程,連最基本的Yes也不會說,更何況是傾訴自己的心聲。

  「你……你身負重傷嘛!我不能見死不救,這有違人權。」抬出他聽不懂的話就對了,反正他又查不到。「是嗎?」這小妮子又抬出「人權」來壓他,這回她可要吃驚了。「我倒不曉得你還是個人道主義者,我還以為你崇拜的是列寧式的高壓政策,專以當希特勒二世為樂。」

  什麼論調嘛!列寧、希特勒?她是凶悍了點,但也不必把她比喻成希特勒呀,她又不是納粹……等等!這兩位仁兄不都是近代歷史名人錄的要角嗎?他是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古人,怎麼可能知道比他晚一千多年的歷史事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你怎麼知道列寧和希特勒?」她敢打賭,近代史經銷商絕不會有這麼大的本事將書賣到西晉來。

  瞧她一副撞見鬼的模樣,他真想繼續捉弄她,但一想起自個兒現在的處境,還是作罷,以他可憐的身體狀況,他可不想再被縫一次,她的手紅著實可怕。

  「我作了一個奇妙的夢,這個夢與你有關。」展裴衡比了一個手勢要她幫忙支起身子,她竟異常溫馴的照做,他差點感動得掉下淚來。「我夢見自己的靈魂出殼,融入一個和我有相同長相的男子體內,那個人的名字叫伊籐伸繁。」

  聽到這裡,詠賢不禁瞪大眼睛,做了個深呼吸。她早想過他們之間可能有關聯,但作夢也沒想到,他們會在夢中相遇,並融為一體。

  「說也奇怪,我不僅融入他的身體,還跟著他一起成長。他的喜怒哀愁我都能體會,他所接受的教育、經歷過的人和事都像是我本人親自領受一般活躍在我短暫的睡夢中,包括和你的相遇。」

  難怪!原來他和伊籐一起受現代教育。她就說嘛,一個古人怎麼可能知道現代事,列寧和希特勒是近代歷史多麼出名的人物,幾乎可媲美她的誕生。據說她出生那一年男嬰特別多,所以她才會如此搶手,連遠在日本的伊籐家族都先下手為強,也因此她才會如此倒霉,被那屢踩不死的蟑螂糾纏,甩都甩不掉。

  那也不對呀,他說他和伊籐一起成長,那不就表示……

  「你的意思是說,我和伊籐之間的所有過節你都知道?」詠賢的臉像喝掉一打威士忌般迅速漲紅,一副快斷氣的樣子。他點頭,歪頭欣賞她的窘樣。他不欣賞她文靜的模樣,就偏愛她困窘時的活潑。他可能就像她時常罵伊籐伸繁那樣「犯賤」吧,誰教他們的姻緣是天生注定的呢。

  「包括我砸便當、潑咖啡還有甩花?」這太離譜了,為什麼連這種丟臉事他也能夢見?

  「我不但知道,還喝過你免費送來的咖啡。你丟東西的功夫練得不錯,甩門的技術更棒。」還有罵人的字眼、踹人的腳力。難怪她的男同事們見了她就逃,還乾脆封她一個「頭號女煞星」的外號。

  「那……那你還喜不喜歡我?」詠賢閉上眼睛大聲的問,心想大不了一死,反正已經夠丟臉了,結果對方悶不吭聲。

  沒反應,怎麼會?她偷偷睜開一隻眼睛打量他的表情,結果卻看見一張正經嚴肅的臉。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不喜歡她?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悶悶的開口,表情促狹,「我記得我只問過你想不想留下來,沒說過喜歡你。」

  意思就是她自作多情。

  「你……」她氣得快得腦溢血,展裴衡則樂得快衝上天。

  他作夢也沒想過她竟會喜歡他,他還以為自己只是單戀呢。

  「你明明說過──」他說過什麼?從頭到尾他只是逗著她玩,一會兒龍蟠一會兒展裴衡的換個不停,什麼時候說過喜歡她?

  「我是說過,只要看過我真面目的人就只有兩條路可走。」展裴衡邊說邊挽起她毫無反抗意識的手,擺明了用懷柔政策。

  詠賢立即像中了魔法般的乖乖屈服,迷失在他晶燦的眼眸之中。

  「現在,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他抬起她總是倔強的臉,第一次看見少女般的羞怯。他溫柔的手指滑過她的粉頰,第二次將選擇權送至她手中。他愛她,不希望以勉強的方式留下她,他寧可以抱著失去她的遺憾終身寂寞,也不願剝奪她選擇的權利。

  這是他愛她的方式,不管他活在哪一個時代皆然。

  「我不會硬要你選擇第二條路,因為這是一條辛苦的道路。你有權利回到你熟悉的世界,不必陪我生活在這窮困貧乏、正義不得伸張的地方。」

  是啊,這的確是個貧富不均、正義蕩然無存的世界。但現代呢,難道二十世紀就比西晉強?現代社會一樣貧富不均,一樣教人無所適從,甚至要忍受比生存更大的壓力。在西晉,能吃得飽即是最大的幸福,今日的台灣卻有著源源不斷的問題,衝擊著人們的週遭。

  她為什麼不留下來?她應該的,這裡有她最愛的人,而且她可以盡一己之力,為可憐的流民謀更多的福利。

  但是,人家又沒說他喜歡她,她就這麼一聲不吭點頭答應,那多沒面子。

  「如果……如果我說我願意留下來,你是不是就會喜歡我?」詠賢索性厚著臉皮豁出去,並慶幸沒有任何一個同事瞧見她的窘況。

  「我不可能喜歡你,永遠也不可能。」展裴衡再次歪著頭看她臉上倏然升起的紅暈,彷若晚霞般的色彩令人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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