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無選擇之下,她只得狠狠的咬了秦穆文一口,以期咬醒他的理智。
他的確醒了。看著雪紅的印子中留著明顯的齒痕,秦穆文呆默了幾秒鐘。
他看向一臉蒼白、渾身發抖的綄鄰,她噙著淚,彷彿他是殺人魔似的瞪著他。
一瞬間,羞愧和挫折感一起爆發,使他恢復成平日面對她時的惡毒。
「這就是你救人的方式?」她攻得很痛,但他的心更痛。他怎能如此對待自己心愛的女人?「把衣服穿上,然後滾出去!」最好滾得遠遠的,讓他忘了還有抬綄鄰這個人的存在。
「我當然會滾。」綄鄰強裝鎮定的套回衣服,但手指硬是不聽使喚的發抖。
「但是我還沒打完那份文件,等我打完!」
「不必!」秦穆文斷然否決了她的責任心。這小妮子是故意折磨他嗎?難道她不知道,再繼續看她而無法碰她,只會教他精神耗弱?
他不是聖人,一個男人最多也只能忍受這麼多了。
「我會叫人打完那份資料,現在你可以滾了。」他故意轉身背對她,害怕自己的意志不夠堅定到可以面對她的離去。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她還能怎樣?
整理好儀容之後,綄鄰默默凝視著他的背影。高大、健碩的身軀猶如神話中的太陽神,卻有著如同冥神般的陰鬱。
她淡淡的一笑,再度轉身離去,走向暗夜約台北街頭。
救贖,並不如她想像中簡單。
第四章
出電話那頭傳來的訊息教秦仲文不知不覺地攏緊雙眉。
「我知道了。」他掛上電話,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前方。
「怎麼了?」綄芷端著咖啡走進書房,擔心地望著老公。「發生了什麼事?」
她已經有很久沒看過他這種表情了,有些陌生。「沒什麼。」秦仲文伸手接過咖啡,透過梟梟上升的煙霧和綄芷四眼相望。
「是穆文打來的,告訴我綄鄰不必再去他的辦公室了。換句話說,她被fire 了。」
「綄鄰被炒魷魚了?」正要舉杯的綄芷嚇了一跳,怎麼她老公的說法和她妹妹的差這麼多。「我還以為是綄鄰自己不幹的呢。她剛剛才打電話給我,聲音有些哽咽,我還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間她也不肯說。原來是被fire啊。」
難怪她吞吞吐吐的,原來是被解雇,面子上掛不住。
「哽咽?」秦仲文跟著也停止了動作。「綄鄰哭了?」真耐人尋味,那小妮子一向堅強,能惹她哭的事並不多。
「嗯。」綄芷花點點頭。「我有些擔心。我想今天晚上叫綄鄰過來這裡住,你說好不好?」一個女孩子家獨居又心情不好,必定非常寂寞。
「不好。」秦仲文毫不猶豫的回答,俊臉倏地換上興味盎然的表情。
這意外的答案教綄芷當場愣了五秒鐘。「為什麼?」她老公的獨佔欲雖強,但應該還不至於到捨不得將地分給小姨子一個晚上的地步呀。
「穆文動手了。」動得好,否則綄鄰永遠不可能明白他的心意。
「動手?」綄芷聽得一頭霧水。「這是什麼意思?」和他結婚一年多了,她還是弄不清他的行事作風。
「意思就是他表白了。」
「表白?」這好像是連續劇裡的用詞,意思是……「穆文喜歡綄鄰?!」
不可能吧!她從沒看過穆文幾次好臉色,尤其是在面對綄鄰的時候。
「開竅了?」秦仲文淡淡地一笑,取笑老婆的遲鈍。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穆文在婚禮上拍的那張相片不小心讓他瞄到,他地想不到穆文竟會喜歡綄鄰。
「但是……穆文總是表現出一副很討厭綄鄰的樣子啊。」綄鄰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總是有多遠跑多遠,怕他怕得要命。
「我知道。」這是大伙都知道的事。「但穆文這個人就是不擅於表達自己。這是他的致命傷,也是最佳武器,尤其是在商場。」穆文陰沉內斂的個性容易教人心生畏懼,摸不清他的思路。他是秦氏成功的支柱之一。
「我不相信。」這堪稱是奇跡。「你如何斷定穆文喜歡綄鄰?」不正她要挑骨頭,實在是人不可能了。
「因為相片。」
「相片?」綄芷愈聽愈糊塗了,她老公到底在胡譏些什麼?
「穆文隨身攜帶的皮夾中有綄鄰的相片。」換句話說,也就是綄鄰他長相左右,儘管只是以影像。
「穆文有綄鄰的相片?!」而且還隨身攜帶?綄芷不由得瞪大了嘴眼,聲音拉高。
「你沒聽錯。」秦仲文親暱的捏捏綄芷的臉頰。瞧她一副白癡樣。
「但是……但是……」她被這二十世紀末最大的「驚喜」嚇到,一話也說出來。「我瞭解你的感受,真的。」他自己當初的反應也差不多。「但穆文的確是喜歡綄鄰,否則不可能帶著她的相片。」依他討厭女人的個性,沒當場撕碎她的照片就算她走運了,哪可能會帶著「她」到處跑。
經過了最初的驚愕,綄芷總算慢慢平靜下來。仔細想想,綄鄰若能嫁給穆文,那當然是最好不過,親上加親嘛。但她還是弄不懂穆文為什麼會喜歡綄鄰,他倆就像白天和黑夜,相差何止千里。
「我還是弄不懂穆文為什麼會喜歡綄鄰?」她毫不隱藏自己的困惑。
「很簡單,互補原理。」就跟萬物運行的道理一樣。
「互補?」綄芷仍舊不懂。「我可不覺得他們哪點『互補』了。依我看,他們同是磁鐵陽極還差不多。」一碰就往相反方向跑,不是互相排斥是什麼?
聽見這論調,秦仲文笑了,並伸手褸住綄芷的肩。曾經,他倆差點背道而馳,幸好後來雨過天青。
「表面上看或許是這樣,但人的心裡都有個洞。」他讓綄芷斜靠在自己肩上,「所以人們才不斷地追尋內心的渴求以填補那破洞。我想,那便是愛情吧。」
愛情啊……的確是。在還沒遇上仲文之前,她的破洞是靠親情填補的。自遇見他以後,她才知道什麼叫渴望,什麼是奢求。她曾以為心中那破洞只會愈破愈大,直到他最後捨棄自尊,將它填滿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