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祀風師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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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頁

 

  但她這一點,卻給無形無跡的食心女標明了痕跡,通微看見空中陡然多了一個粉紅色的圓點,微微一笑,捺指向那裡點去。他雖然沒了詛咒的力量,但婆羅門花的氣息,乾淨而殘酷的味道,卻是污穢的食心女最禁忌的,她之所要吃通微的心,也是嚮往他殘酷而乾淨的血緣,吃過了他的心之後,就會獲得不懼怕潔淨的力量。

  一指、兩指、三指!食心女的眉心被千夕和通微一連點了三指,爆喝一聲,她長身向通微撲了過來,按道理通微本不可能攻擊到她身上,她是數百年厲鬼而化成的妖孽!這才是真正的妖孽!而她卻不知道,正是因為她化為妖孽,所以通微才攻擊得到她!因為他與妖孽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他親手創造了一個妖孽,而且整天都和妖孽在一起,對於妖孽的形與氣,怎麼能不清楚?那種——被蒼天憎恨遺棄的東西……

  「回來!」千夕看見她行動如風,指甲爆長,她一聲嬌叱,軟軟的五指一張一拂,五朵櫻花,隨袖而出,輕飄飄地貼在了食心女的額頭和面頰上。

  「啊——」食心女還沒撲到通微面前,陡然倒地哀號,一陣陣淒厲的慘叫,鮮紅的顏色變成了暗紅。

  「她怕花朵?」千夕當機立斷,對著那邊櫻花園一指,「來!」

  繽紛的櫻花,如飄零的落葉,紛紛揚揚地落在食心女身上,食心女在櫻花叢中嚎叫翻滾,卻不消失。

  「她怕的不是花朵,是香氣,乾淨的香氣。」通微低沉地道。

  「香氣?」千夕推了一把通微,「櫻花是沒有什麼香味的,不太香的。」

  通微播了搖頭,明白千夕的意思,微一拍手,另一種花無聲地綻放,開的時候一股類似蓮花的清香傾瀉,飄零下的白花或許不多,但食心女慘然哀號,化為一塊黑色的焦炭,神形俱毀。

  千夕伸出雙手,一手接住一朵遲落的櫻花,一手接住婆羅門花,孤立在逐漸消失的花瓣風中,「為什麼香氣卻是致她死命的凶器,討人喜歡的香氣——」

  「那是因為她太污穢了,經受不起,乾淨對她來說反而是一種傷害,何況婆羅門花本就殘忍,不如你櫻花溫柔。」通微淡淡地道。

  千夕淡然一笑,「我也是妖孽啊,」她鬆手放開那兩片逐漸消失的花瓣,看它在風裡淡去,「但我是乾淨的妖孽……」

  通微摟住她的腰,「不錯,只要心是乾淨的,那就什麼也不怕。」

  他話中有話,只要心是乾淨的,沒有見不得人的陰沉,就算是天,我也不怕,千夕凝視著萬里無雲的晴天,「我在想……」

  「什麼?」

  「我在想,我或許不僅僅能做一個乾淨的妖,或許,我還可以傲一個救人的妖,」她沉吟,然後抬頭笑,「我要讓它後悔,讓它知道,妖孽,並不是個個都像它想的那麼壞的,我要做一個好妖精。」

  她說:「我要做—個好妖精。」笑得天使也沒有她純潔而快樂。

  第9章

  神仙

  三月三日。

  「格啦」一聲。

  「通微,我打破了花瓶,」遠遠的,千夕拿著塊抹布在抹書桌,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細瓷花瓶,叫了起來:「你來看啊,這裡有個卦呢。」

  通微在打掃前庭的落葉,聞言奔了回來,「我看看。」

  千夕把書桌收拾乾淨,正蹲下來看地上奇怪的圖形排列,她和通微一起長大,對於玄門數術,還是懂一點的。

  通微放下掃帚,走了過來,看了一眼,低聲道:「蠱。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後甲三日。」

  「這不是吉卦。」千夕的水平只能看到這裡,「又有危險嗎?老天還是要和我們過不去?」

  通微頓了一頓:「這不是對著我們的,如果是和卦師本身有關的卦相,我就看不懂了。」

  「它在說什麼?」千夕自言自語:「蠱卦,意為迷亂,是一件大壞事。」

  通微拾起花瓶的碎片,心平氣和地道:「是蟲災。」

  「哦,蠱卦,預示蟲災。」千夕幫忙收拾花瓶的碎片,「哪裡的蟲災?」

  「在『隨』位,與『觀』位之間。」通微腳踏六十四卦位,微微一笑,「不僅是蟲災,或許還有其他災禍。你沒有一點感覺嗎?」他有預言之能,但是千夕既然是妖孽,對於天災人禍,她應該比常人更有感應才是。

  千夕閉起眼睛,「嗯。」頓了一頓,她睜開眼睛,「是地震!」

  「對!」通微沒什麼感情地道,「前三日,後三日,不出六日,西南之方,必有地震!蟲災相伴地震而來,這一次,只怕要死不少人了。」

  「我們去救人好不好?」千夕道,大大的眼睛乾淨純澈,「這麼嚴重的災荒,必定要死好多好多人。我死過,死掉的滋味,是很難過的。」她溫柔而近乎懇求地抬起頭看著通微,「想到要和自己所愛的人分離,想到會帶給自己所愛的人痛苦,而自己又無能為力,那樣死去的時候,是會很痛苦、很痛苦的!」

  通微只是淡然一笑,他這一生只珍愛這一個人,別人的死活,他很少關心,伸出修長的手指,他輕輕撥開千夕跟前散落的髮絲,低聲道:「這是你慈悲,不是我慈悲。」

  「我們去救人好不好?」千夕懇求。

  通微凝視著她的眼睛,最終微微一笑,談淡地道:「好。」

  ——***——

  西南諸州。

  蝗災滿地,先是蝗蟲啃光了地裡的莊稼,顆粒無收,民眾對天磕頭,血流滿地,卻無濟於事。蝗蟲來的時候連茅草屋都啃去,無力殺蟲的人只能在地上哀嚎痛哭,徒歎奈何!

  「奶奶,奶奶,」有個餓得面黃肌瘦的孩子,遠遠地撲向望天的老太婆。婆婆已經白髮蒼蒼,手裡握著一把從地裡拾回來的乾癟的稻穀,但是有一半,已經給蝗蟲啃去了……

  「奶奶,我肚子好餓啊。」孩子大哭。

  婆婆輕輕撫摸著孫子的頭髮:「奶奶晚上就給孫孫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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