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秀明顯是怔了一下,「這個問題很重要嗎?」他在逃避,而且逃避得很不自然。
雪言笑得虛弱,「對一個女孩子來說,這樣的問題不重要嗎?」她的語調恢復了她淡淡的諷刺,「真秀……算了,你喜歡,還是不喜歡不重要啊。」雪言的眼神這一剎那如流水般溫柔,輕輕地說:「重要的是,我喜歡你。」
真秀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有幾分高興,又有幾分悲哀,似乎有各種各樣的感情從他眼睛裡閃過,就像深夜馬路上流轉的車燈一樣。雪言微歎了一聲,「你不用回答我,喜歡還是不喜歡,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真是很雪言的雪言,即使是說到這麼溫柔的問題,她仍然是那樣強硬倔強,而且冷冰冰的。
真秀一直看著她,一直沒有回答,他的眼神一直很奇怪,就像有些什麼東西,在他眼睛裡脈動,欲言而又止。
有什麼東西困擾著真秀嗎?雪言在心裡問,然後她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徽笑,「別擔心,等我出院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說著,她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還是好朋友。真秀『嗯」地應了一聲,低下頭去,看自己的球鞋,隱藏起眼神。
她沒有強求,只是表白,不求結果的表白……
有什麼事情困擾著真秀,雪言閉著眼睛,真秀的秘密,難道不是藏血,而是其他的什麼?為什麼真秀的眼睛裡,會偶然有悲哀?
「咯」的一聲,藏血推門進來,看到這種氣氛,不禁皺了皺眉。他轉到雪言床前,俯下身看她,「好一點沒有?傷口還痛不痛?」
雪言笑笑,有氣無力地說:「一醒過來就變成了這樣,我連傷口在哪裡都不知道,你要我怎麼回答你?』她微微作勢要坐起來,「哎喲」一聲,她笑了,「現在我知道傷口在哪裡了,痛,很痛。」
藏直忍不住好笑,敲了她一個響頭,「別動,等你掙壞了傷口,還要重縫,那就根討厭了。」
雪言乖乖地躺下去,小貓似的自盲自語:「是你要問傷口痛不痛的。」
真秀聽著這兩個人呆頭呆腦的問答,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一笑,病房的氣氛立刻就好了,「兩個笨蛋。」
藏血轉頭微笑,眼鏡閃爍著光,「我做主力抓住了那麼多窮凶極惡的歹徒,多少人說我是奇才,你居然罵我笨,小心我在外面的親衛隊衝進來打你。」
「哎喲」,他一轉頭,背後的雪言一聲痛呼,嚇了他一跳,連忙轉過來,「怎麼了?」
雪言苦笑,「你的辮子。」原來藏血一轉頭,長長的辮子打到了雪言臉上。
真秀真的大笑起來,藏血飛起一腳踢向他,居然是風姿優雅的,一時間病房裡亂成一團。
「哈哈!」雪言也跟著笑起來,她一笑,兩個男生轉過頭來,她還是第一次笑得這麼簡單呢,這樣快樂地笑著的雪言,沒有那種詭異的幽冷,只有—種傻氣的可愛,雙頰上泛起了紅暈。看到他們兩個人在看,雪言臉上又是微微一紅,「有什麼好看的?」
「你笑起來看起來很舒服呢。」藏血發表他的感慨,「以後多笑點,別老是板著臉嚇人,好不好?」
雪言的目光轉到真秀臉上,看見他也笑著,「好,」她答應,然後眨眨眼睛,「藏血,你為什麼會留辮子?我從來沒有看過男生留辮子哦。」
「你為什麼剪頭髮?」藏血反問,拿過自己的辮子來把玩,「道理一樣的啦。」
雪言低笑,「我想變漂亮一點,但是剪到一半,我已經很不耐煩,結果一頭頭髮就被我剪成這樣了,難看死了,是不是?」
「不是,很像雪言的頭髮,怪裡怪氣的。」藏血笑了起來,「又有—種奇怪的好看。」
真秀沒說什麼話,藏血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突然說:「真秀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啊?」真秀詫異。
藏血一手拉過他,「我們出去說。」
雪言好笑,藏血總是有什麼事要和人談呢,閉上眼睛,第一次,陰霾真真正正地不在了,滿天陽光,她可以好好地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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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走廊上。
「你打算怎麼辦?去一次白蕭偉昂,也許……司狐可以原諒你。」藏血低聲道。
真秀笑笑,「塔羅和星辰的軌跡,恐怕連司狐自己,都無法改變。」他低頭背靠在醫院的走廊上,「貯藏亡靈是司狐的職責,如果他預言了我要『腐朽』,誰也沒有辦法。」
「打算繼續愛她嗎?」藏血輕輕摘下了眼鏡,擦了擦。
「一個人一輩子沒有愛過一次是會遺憾的吧?」真秀抬起頭一笑,「我從沒有如此認真地想愛一個人,連短時間的腐朽,都不在乎。」
藏血笑了,戴上眼鏡,那眼鏡精亮,「我想到一個辦法,如果司狐的預言真的應驗,如果你真的得不到一個好結果,我要……」
「怎麼樣?」真秀眨眨眼。
「我要買上十噸炸藥,炸了白蕭偉昂,試試看,所謂『人偶、金剛、結髮、述淚、侍女』是不是這樣開啟司狐的命運。」藏血笑得文雅,眼鏡閃閃發光。
真秀大笑,「那樣的話,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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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裡,真秀看著沉睡的雪言,一頭半長不短的頭髮散落在枕頭邊,他輕輕坐在床邊。
雪言睜開眼睛,帶著剛醒過來的迷濛,「真秀?」
真秀雙手插在口袋裡,俯下身吻了她一下。
雪言呆了一呆,滿臉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我在做夢嗎?」
真秀笑了,坐在床沿,「我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
「栗子色的。」雪言回答。
「答對了。」真秀伸出一隻手,輕輕地為她撥開臉頰邊的頭髮,「證明你不是在做夢。」
雪言想起他剛才那個輕而溫柔的吻,「轟」的一下臉紅了,「可是……」
真秀好笑地看著她,此時此刻心情很平靜。沒有什麼理由的,也許是習慣了和她在一起吧,當她決定離開的時候才發覺已經捨不下,當她可能會死去的時候,才會恐懼,當她害怕的時候,才會無所顧忌地為她御寒。「可是什麼?你是我的女朋友,吻一下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