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真秀他從來沒有嫌棄過你什麼。」雪言柔聲說。
「他為什麼不要我?」日之嬡的眼淚像永遠不會幹,「我都已經,盡量地在長大了。」
「不是的,真秀是——」雪言握著她冰冷的手,她懂得那種面臨絕望的崩潰的滋味,「真秀是不太認真愛著我的,」她像保證一樣地說,「他並不像你愛他一樣,刻骨銘心地愛著我,我知道的。所以,」她輕輕捏了握日之嬡的手,「別放棄啊,別哭,只要真秀沒有娶了我,你都還是有機會的。公平競爭,好不好?」
日之嬡破涕為笑,「你真好,姐姐,你叫什麼名字?雪言嗎?」
雪言遲疑了一下,「姜雪言」是別人的名字,頓了一頓,她還是笑了,「是的,雪言。」
「雪言姐姐,謝謝你。」日之嬡仍是怯生生地說,這樣嬌怯的孩子,連幸福都無力自己爭取,只能等待著,是否有天降的奇跡,變成禮包,掉落在她懷裡。
「日之嬡醒了沒有?」門外傳來藏血的聲音。
雪言回頭,「醒了,她想見真秀,真秀呢?」
藏血應了一聲,「真秀有別的事。」他走進來,彎下腰,幾乎鼻子貼鼻子地把日之嬡看了一遍,才放心,「你這瓷娃娃,總是要出毛病讓人擔驚受怕。」
日之嬡抱歉地看著藏血,低低地說:「對不起,哥哥。」
藏直塞住耳朵,「下面那句『我不是故意的』就不要說了,聽了二十年,膩也膩死了。」
在他們沒注意之中,雪言悄然而去。
日之媛有神經性的心臟病,是不能受刺激的娃娃,否則,很容易死掉的。她終於懂了真秀要把日之嬡送去英國然後再分手的理由,傷害,至少也隔得遙遠。
第7章
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的海
海邊,是情侶們常去的地方。天藍藍,海卻未必都是藍的,只有沒有污染的深海,才是藍得很漂亮的。淺海邊,一般都是淺綠色的,海水把有些灰白的沙映成金黃色,漣灩的水光在粼粼的海上跳躍。
下午三點五十分。還是上班時間,海邊沒有人,只有兩個人,在海邊踩著水走著。
「這裡的沙很舒服。」雪言和真秀踩著沙,慢慢地在淹沒半截小腿的海水裡走著,因為海水來來回回送來新的沙,帶走舊的沙,所以走起來比較辛苦。兩個人就嘻嘻哈哈,搖搖晃晃地相互靠來靠去,「雖然已經秋天了,但是海水還很溫暖。」
「我覺得根冷呢,」真秀拉起他衣服上的帽子,今天他沒穿球衣,穿了一件帶絨毛粟子色的外套,真秀喜歡這種接近於黑的暖色,「海風好冷。」
「很冷?」雪言有點迷惑,「可能是我被訓練得太好了,」她只穿了一件單衣,而真秀卻穿了一件白色的套頭衫和帶絨毛的外套,「你很冷嗎?我們到那邊礁石後面去坐好了,順便吃東西。」
「好啊,今天這麼大風,可能是不能燒烤的,火點不起來,就算點起來也很危險。」真秀的確很冷,貧血之後就越來越怕冷,他很清楚,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穿著短袖呢,現在才十一月。
「幸好我帶了瓜子、魚肉腸、兩個梨子,還有兩份三明治。」雪言從背包裡摸出東西,坐在海邊的一塊礁石後面,那裡安穩,風從頭頂吹過,四周都是風聲,卻吹不到人身上,「我還有帶隨身聽,你呢?你帶了什麼?」
真秀順手在口袋裡一摸,很無辜地聳聳肩,「我帶了榛子,兩個。」
「你帶的?」雪言笑著,「怎麼感覺像是你路過的時候掉進你口袋裡的?」
「啊,哪裡有這麼準?」真秀眨眨眼睛,「是我路過的時候,差點打在我頭上的。」
「給你。」雪言把三明治遞給他,順便瞪了他一眼,「我就知道。」
真秀輕輕地笑,雪言靠在他肩上,感覺得到,他胸膛震動的頻率。這樣的感覺,溫暖而且舒服,無憂無慮。看著無邊無際的天,無邊無際的海,就好像時間和空間一起停止,連此時此刻的幸福,也是無邊無際的。「你好溫暖。」雪言抱住真秀,「只有靠著你的時候,我才會覺得我是安全的。」
真秀拉開一點外套,連她的人都包進衣服裡,「溫暖嗎?」
雪言只是笑,臉頰感覺著帶著真秀的味道的絨毛和真秀的體溫,怎麼能不溫暖?她靠在他身上,塞著耳機,靜靜地嗅著屬於真秀的氣息,過了一會兒,輕輕地唱道:「我的心是軟的沙灘,留著步履凌亂。過往有些悲歡,總是去而復返。人越成長,彼此想瞭解似乎越難;人太敏感,過得雖豐富卻煩亂,有誰孤單卻不企盼,一個夢想的伴,相依相偎相知,愛得又美又暖。沒人分享,再多的成就都不圓滿,沒人安慰,哭過了還是酸——我想我是海,冬天的大海,心情隨風輕擺,潮起的期待,潮落的無奈,眉頭就皺了起來……」
真秀總是把眼神收藏在眼睫的影子底下,現在也不例外,只不過惟一看得清的,是他的嘴角,是似笑非笑的,溫暖地翹了起來。
雪言輕輕的歌,海邊的海浪,似有聲似無聲地來來回回,伴隨著靜靜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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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黑格爾的美學……」哲學系的老師剛剛說了個開頭,突然看見門口有個怯生生的人影,穿著粉黃色的裙子,像個大洋娃娃一般,在教室門口張望,「找誰的?趕快出去。」
真秀站起來,門外的人是日之媛。
「有事嗎?真秀微徽俯身問她,「我現在在上課。」
「我……」日之幄低下頭,「我想從英國把學籍轉回來,我想留在真秀身邊。」
「你決定了嗎?」真秀深思地問。
「我決定了!」日之媛很堅定地說,「我不放棄,我喜歡真秀,所以我不做逃兵!」她說得這麼大聲,幾乎把她自己也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