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久久他才擠出這句道歉。
她放開他改而拉著他的手坐進座椅裡,開始檢查他身上的傷,尤其是他的舊傷,怕被不知情的老弟給打中了。
"如,我昨天說的是氣話,全都不是真的,你別不理我。"貫雲石像個孩子似的擔心地說。
"先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她解開他的襯衫扣子,見胸口沒流血才放下心來,另外檢查有沒有新的傷口。
"那不重要啦!你到底原諒我了沒?"他將她拉近自己鎖在胸前急切地問道。 "你想清楚了嗎?"江柏如望著他,希望一個晚上的時間能讓他看清一切。 '
"如,十二歲以前的我等於是大哥養大的,然後是義父,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我,他們對我真的很重要,我不能什麼都不做,那才真的會後悔。"他靜下心來對她解釋這件事的重要性,希望取得她的諒解。
"你怎麼還是不懂呢?"她倚著他,心中感到淒涼,仇恨真的會蒙蔽一個人的心智。
"你真的不讓我去?"貫雲石心中也很淒然,真要選擇,他還是會讓自己將來活在後悔之中,有些事是非做不可的。
"你真的認為你去報仇他們會高興嗎?"
"你不懂。"
"我是不懂,你不是說他們對你而言如父如兄嗎?你真的認為你為了他們去殺人,他們會很高興?是我,我絕對不想看到我的親人為我做這種事。"
"如……"
"你去殺了人然後坐牢,還是你認為自己可以做得天衣無縫,逍遙法外?要是你在報仇時也掛了,那他們在天之靈又會作何感想?"江柏如單是想就覺得好心痛,無法想像以後天天送牢飯的日子要怎麼過,甚至要去上墳她又情何以堪?
"如……"這些他都想過,只是……他能怎麼辦呢?十三年來惟一的目標就在眼前了,他怎能說放手就放手?
"你是我愛上的人,所以我相信你和我一樣,無法在殺了人之後依然可以活得心安理得。"她一臉哀傷。
"我……"
"其實你昨天說的也沒錯,我當然也為自己著想。運氣好的話,到時候你沒死去蹲苦窯,殺人至少要關個二十年吧?也許不止,二十年的空白,你要我怎麼辦?"她歎口氣撫著他的背,不懂這麼簡單的事他為什麼想不通呢?
"如……"
"那你又該怎麼辦呢?真的被關二十年,你的人生要怎麼再開始,你真的覺得這樣比較好嗎?"
貫雲石沒再開口,靜靜地抱著她,他的心中亂成一團,所有的計劃全是在遇到她之前定的,如今全都必須重新細想了。
"昨天我要你想的是這些,我從沒想過要拿自己來逼你什麼,只是,你真的要拿破碎的未來愛我嗎?我也覺得該為他們討回公道,但是,為他們報仇並不是只有私了這個途徑,你真的要想清楚,我不要你將來活在殺人的悔恨之中。"江柏如的眼淚掉了下來,然而卻強忍住不肯嗚咽,她不想用淚水逼他就範,她要他自己放下仇恨的種子,不然永遠也無法擺脫這個噩夢。
"如,我必須想一想,給我一點時間好嗎?"貫雲石站了起來,她的淚眼婆娑令他心疼地撫著她的臉頰。
"嗯!"她露出笑容,至少他肯考慮了。
"我先走了,你要小心些。"貫雲石默然地走了出去。
望著關上的房門,江柏如坐下來,抽了張面紙擦去仍掉個不停的淚水,她深呼口氣喃喃自語。
"我真的不希望你這麼做啊!所以有些話怎麼也說不出口。我怎麼能告訴你,就算要等二十年我也心甘情願,就算要送二十年的牢飯我也會等你,我只是不想看你鑄下大錯,我的心疼你不會知道的。"
門外想起求和禮物還沒給她,正轉回來的貫雲石聽見了她的心聲,想開門的手停在半空中,心靈震撼不已,她愛他,他一直都知道,卻沒料到她竟愛得如此深刻。
貫雲石咬緊牙關握緊拳頭,心中天人交戰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第九章
那天之後,貫雲石就消失了,像空氣般蒸發掉,若不是她幾次覺得有人跟蹤,令她想起王恆達說他是負責保護她的人的話,她會以為這段日子的相遇是自己作了一場春夢。
江柏如很仔細地為每個患者看診,既然他仍未出現在她面前,就表示他還在努力當中,所以她當然也要很認真地過每一天,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己正陪伴著他一起努力。
這天忙完看診的工作已經下午兩點多了,她回到辦公室準備吃午餐,當她看到桌上護士們幫她買的便當,便想起那天自己對著午餐哭泣的事。
"不知道他有沒有乖乖吃飯呢?"江柏如笑著坐下來,發現餐盒邊有杯現煮咖啡,她一摸楞了一下。
"熱的耶,不會吧!她們可以去當算命仙了,時機抓得這麼準,居然知道我要看診到兩點多,還買好熱騰騰的咖啡等我,太賢慧了吧!真可惜老哥和老弟都有伴了,不然娶回去一定會是好媳婦,嘻嘻……"她笑著打開咖啡杯蓋,聞了一下露出幸福的笑容。
"真香。"她啜了口熱咖啡,發出感動的歎息,才開始吃午餐,"對了,看一下電視好了。"
江柏如拿著餐盒坐到一旁的小沙發裡,看著電視又想起那天看到新聞插播時心臟差點停掉的心情,真的沒想到她會因為愛上一個人,而讓整個生活、想法完全改寫,她搖搖頭笑了。
"已經一個月了吧!他想得還真久,沒想到他居然是這麼龜毛的人耶!"江柏如放下餐盒又喝了口咖啡,剛開始時她還能平心靜氣地等待,但一個月的無消無息幾乎已到了她忍耐的極限。
"臭石頭,你到底要想到什麼時候啊?這麼簡單的事用得著想這麼久嗎?笨蛋蠢蛋臭雞蛋!"她突然對著牆壁破口大罵。
門外隱約傳來一陣充滿寵溺的輕笑聲,只是正在發火的門內人沒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