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讓我去?」她一回頭,本來是很困惑的,但看到他的眼睛,不知道為何,她好像突然就懂了,「對了,滕大夫早就喝醉了,找他也沒用。」
雅夫點點頭,這是他今晚第一次對她有所表達。
雨音需要的正是這個,她坐到床邊,低下頭說:「我們以後說話的時候,不……不是我們,是我對你說話的時候,你可不可以用搖頭和點頭,讓我明白你的意思?」
雅夫沒有立刻搖頭或點頭,因為他感覺到她額前的髮絲落下,輕輕拂在他的臉上,那觸感讓他暫時忘了要回答。
「可以嗎?」她又問了一次。
他這才回過神,點了點頭。
她微笑了,這也是她今晚對他的第一個微笑。
「那……你躺著休息,我去給你倒水、拿毛巾。」她記得娘都是這樣伺候爹的,不過,她忘了這裡不是自個兒的家,她轉來轉去轉了好幾圈,才在浴室找到水缸。
這裡……到處都好厚實、好儉樸、就像它的主人一樣,少了點修飾、少了點風情,卻是非常實際而穩固的。
雨音沒時間仔細端詳,端了一盆溫水,又從自己的嫁妝中拿出手絹,沾了水輕輕擦過他的臉、他的頸,也替他脫了鞋、寬了衣。
除了爹之外,這是她第一次瞧見男人的胸膛,雖然害羞又緊張,但他可是她的夫君,她沒有理由退縮,瞧他都發燒得流汗了,她怎麼能置之不管呢?
其實,她也不太確定妻子該做什麼,這些都是她自己推測的,不過看雅夫一直都沒抗議,她應該沒做錯才對吧?雅夫確實都沒抗議,他的頭很昏,身體很熱,他以為這只是一場夢,因為雨音的小手碰在他身上。
「你好點了嗎?」他好像還是很不舒服,真糟糕,她趕緊拿出被子替他蓋上,這是她縫了好幾天才完成的,上面還繡著鴛鴦戲水圖。
烈酒和高燒的交相逼迫,雅夫就快維持不了清醒的神智,但在閉上眼睛之前,他仍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彷彿在對她說「謝謝」。
雨音感到一陣錯愕,為何他沒說話,卻能以眼神傳達呢?或許,他並不像大家以為的那麼難以接近吧?
熄了燈,雨音在黑暗中更衣,靜靜的上了床,躺在一角。
對於嫁人這件事,她心中不是不緊張,但卻有一份說不出的平靜,從今天起,她的少女時代就結束了,但她至少還擁有一份回憶。
是的,就是那送她花兒的人,雖然她從未見過,但對她來說,那就是初戀了。
能夠有過一段淡淡的初戀,再為人妻、為人母,對她而言就沒什麼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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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第一夜,雨音睡得很好。
她向來有手腳冰冷的毛病,尤其是在夜裡,現在已是深秋,她當然會更怕冷、更睡不穩,但很奇怪的是,她一整晚都沒醒來,因為她覺得很溫暖。
當她睜開雙眼,發現了兩件事,第一,天亮了;第二,雅夫正盯著她瞧。
「呃……早。」她猶豫了一會兒,才決定該打聲招呼。
奇怪,他是什麼時候醒的?他總是這麼靜悄悄的,讓她一點知覺都沒有,現在他為何又用這麼奇妙的眼神望著她呢?
低頭一看,她竟然……竟然整個人縮在他的懷裡,還把雙腳擠進他的雙腿裡,汲取他身上過人的熱度,難怪昨晚她會一覺到天明,她根本就把人家當成火爐了嘛!
難怪他會比她先醒來,他說不定已被她凍壞了呢!
雨音急忙退縮,竭力拖持鎮靜,「咳!你還在發燒嗎?我去給你熬粥吃。」
找了個借口,飛快的奔下床,她發現自己穿得單薄,趕緊又抓著衣裳到浴室去換,老天!原來跟另一個人一起生活是這麼樣的親密。
當她的背影消失後,雅夫睡了眨眼,巡視過房裡的一切,被子是新縫的,牆角有她的梳妝台,門上貼著雙喜字樣,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女人香。
原來他不是作夢,他真的娶老婆了,而且,還是那個說話像唱歌的姑娘。
半個時辰以後,夫妻兩人坐在桌前用餐,氣氛非常的安靜,非常的相敬如賓。
雅夫幾乎一口氣就喝掉一碗粥,筷子隨手一掃盤子就空了,雨音幫他盛了好幾次粥,看他吃得那麼多、那麼盡力,她不禁開口問:「好吃嗎?」
她是照娘教的方法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口味?
雅夫放下碗筷,鄭重的點頭。他這才發現,自己以前做的飯都該是餵豬吃的。
雨音鬆了口氣,輕輕笑了,「那就好。」
看來,這未來的日子應該沒有想像中困難,雅夫並不是一個難以伺候的夫君。
只是,他怎麼又用那種眼神看著她?好像又很餓很餓似的,她立刻決定以後煮飯要煮很多很多。
屋裡又靜下來了,這樣被他凝視著,雨音覺得有些尷尬,跟一個不說話的夫君在一起,她該說些什麼話才好呢?
「叩!叩!」突然傳來的敲門聲,解決了他們的困境。
雅夫起身開門,發現門口站著兩個緊張萬分的人,那是蘇珍珠和滕威。
「娘!」雨音喊了一聲,表情很迷惘。
「小子,我有話要跟雨音談,我們母女倆進房裡去!」蘇珍珠口氣很不客氣,直接進門,拉了女兒的手就往臥房裡走。
雨音被拉遠了,雅夫臉上也同樣很困惑,他不明白岳母大人有什麼要交代的,也不瞭解滕大夫一早就跑來的原因。
滕威大夫關了門,也咳嗽一聲道:「雅夫老弟,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情,我不清楚你到底清不清楚,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跟你講解一下好了。」
雅夫點點頭,替滕大夫倒了杯茶,滕大夫始終是他的恩人,即使滕大夫要選在這時開始「講古」,他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前陣子為了你的婚事,我忙得焦頭爛額,竟然忘了問你,昨晚我又喝得大醉,還是忘了問你,所以呢,現在我問你……」滕威說是要問,卻遲疑了好久都沒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