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莫凡,我昨天說我討厭你,我錯了!我原來是恨你的,我真的好恨你!」婕妤轉頭奔出門外,連行李箱也不提,反正她再也穿不上那些碎花裙。
「婕妤──」莫凡跟著追出門外,在她身後喊著。「等等我,我送你下山。」
聽到他的話,她反倒走得愈快愈急,送送送!誰不知道他一心就只想把她送走?婕妤一路從木屋快步奔向農場大門,遠遠看到剛才載她來的黃色計程車正停在農場前。
這位司機繞了半天,找不到下山的路,只好又繞回農場。一看到剛才搭車的小姐,像見到救星似的搖下車窗大喊。
「小姐!借問下山的路按怎走啦?我找攏沒啦──」
婕妤跑到計程車前,拉開車門。「剛好,我幫你帶路,快點!送我到火車站。」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樣狼狽過,更不要讓莫凡看到她現在的樣子。當他開口說要跟關慧恩去法國的那一刻,她便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而是一個落敗的小兵,她只想逃開這一切。
「婕妤!婕妤──」莫凡追到門口時,計程車已經開走了,他望著呼嘯而去的黃色車身,和那後座裡,她落寞的背影。
「你不追她嗎?」慧恩在他身後,指著停在旁邊的貨車,如果他真的要追,還是來得及的。
「不用了。」他黯然地垂下雙眸。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次真的傷了她,但,這不正是他要的結果嗎?她終於能回到那安然無憂的世界去,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嗎?
第七章
宮廷般華麗的臥房裡,冷氣呼呼的吹。室內溫度二十一度,秋婕妤躺在白色大床中央,手裡拿著溫度遙控器,眼睛瞪著牆上的分離式冷氣機。
她現在終於可以吹到冷氣了,應該覺得很舒服才對呀!可為什麼翻來覆去,卻覺得全身每個細胞都不對勁?
其實人一旦習慣自然的氣溫後,反而會覺得冷氣一點也不舒服,那種人工的涼風吹在身上,甚至會感覺酸軟刺痛。
「厚∼∼」婕妤吐了一大口氣,無聊地拿著遙控器,調整室內的溫度。
她轉頭望著一整面白牆,眼中有著難以解讀的情緒。從那天回到家起,一進門,她二話下說衝進房間大哭了一頓,無視於客廳裡驚慌失措的老爸老媽。隔天一大早起床吃早餐,一如平常,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只不過,她的話少了,臉上的笑容少了。
這些日子來,她養成了很多「壞」習慣,習慣每天在清晨醒來,習慣不開冷氣睡覺,更要命地習慣了一睜開眼就能看到他在身邊。
這些「壞」習慣像菸草酒精,無孔不入,滲透到她每個細胞裡;想他,成為她戒不掉的癮。
十八度,她故意把冷氣開得很冷,好提醒自己已經不在那個農場裡。
反正她的心更冷,身體已經沒有感覺。
擔心的媽媽敲了敲門,走進她房裡。
「嗚∼∼好冷∼∼」像走進冰庫一樣,媽媽抱緊雙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天啊!你把冷氣開得這麼冷做什麼?這樣會感冒的啦……」
媽媽搶走她手中的遙控器,調回正常的室內溫度。
「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看醫生,還是誰惹你生氣了?」
她懶懶地翻了個身,拉起棉被準備假裝睡覺,反正這些日子她已經被問到煩。索性當個自閉症兒童,所有問題,一概不予回應。
不過父母都是過來人,當然一眼就看出女兒家的心事。到了這個年紀,多半是為了感情的事煩惱。
「小婕啊,有空就出去走走,別老悶在家裡。」媽媽在床邊坐下。
她埋頭不回應。
「別生悶氣了,媽媽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她拍拍女兒的肩膀,女兒的心事媽媽都瞭解啦。
好消息?會有什麼好消息?還不是要她去相親?煩死了,她繼續埋頭猛睡。
「其實,你的心事媽媽都知道了……」媽媽刻意把聲調放得溫柔。
思引心事?躺著背對母親的她忽然睜開眼睛。
「你長大了,有自己喜歡的人,這是好事啊!為什麼不跟媽媽說呢?」媽媽的微笑有著慈母的光輝。
婕妤眼睛眨了眨,立刻恢復知覺……現在是什麼情形啊?
「媽媽知道,你從小就跟黎家少爺感情好,現在,你也到了該論及婚嫁的年齡,如果我們兩家能結成親家,這也是一件好事啊!」媽媽繼續說著。
婕妤倏地翻過身,眼睛睜得跟五十元銅板一樣大。「媽──你怎麼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每次幫你安排相親,你都意興闌珊,原來是有了意中人,要不是你爸爸提醒我,我真的還不知道呢!呵呵∼∼」媽媽掩著嘴,這是貴婦專屬的笑法。
「爸?」她驚訝地望著媽媽,這怎麼可能?她老爸的腦袋裡一向只有工作和生意,怎麼可能會注意到這種事?
「是呀,這次你的婚事,也是他去談的呢……啊!」說溜了嘴。
「婚事?!什麼婚事?」她狐疑地看著媽媽。
「這……是啊,就是你的婚事嘛,本來爸爸是想等事情談妥再告訴你的……不過其實也沒關係,黎家少爺已經答應了,現在就等你點頭呢!」媽媽喜孜孜地說道,就說嘛,早點讓女兒知道,讓她開心開心有什麼關係呢?
什麼?!她的婚事?黎莫凡已經答應了?有沒有搞錯啊,他不是要跟別的女人去法國嗎?
「媽?你說什麼……他答應了?」她彷彿才剛剛睡醒,滿腦子問號。
「是啊,人家可是一口就答應了呢。」
「可是,莫凡他……他不是要去法國嗎?」
「什麼莫凡?我跟你說的是黎家的二少爺,莫亞啦!聽你爸爸說,莫亞是黎氏集團的准接班人,如果你們倆結婚,對兩家的事業都會很有幫助呢……」媽媽沈醉在未來的美好遠景裡、滔滔不絕地說著。
「什麼?莫亞?不會吧……」她身體向後,無力地倚著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