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太靠近火。」他出聲道,發現她不直往火堆縮去。
無瑕往後挪了幾分。「你為什麼要救我?我瞧見你殺人時的模樣,犀利而且無情,不像是有婦人之仁的人。」
「救你只是個意外,沒有理由。」他面無表情地說。
無瑕睜開雙眼,盯著躍動的火焰。「是嗎?」
「明天我會送你回山上--」
「我不住在那兒,我只是去那兒看大夫。」她頓了一下,才又接著說:「汪大夫有『妙手回春』之稱,頗負盛名,不過有副怪脾氣,不輕易見客,透過好多關係才見上他一面,可是……他還是治不好我的腳。」她不自覺地撫著左腿。
他沒應聲,聽她呢喃道:「他說若是前兩年來見他,或許還能治好……」
她將臉埋入膝間,雙手環抱著腿。
沉默籠罩在室內,無瑕吸吸鼻子,阻止自己落淚,她不懂為何會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或許是因為他一直對她很好吧!所以她才會告訴他。
還是她就像他所說的不過還是個子,所以心中的委屈就是憋不住……
不!她不是!她搖頭否定這個想法,她向來懂事,爹娘曾這樣說過,一想到親人,她的眼眶立即泛出淚水,她好想回家喔!
烈焰聽見她傳來的抽噎聲,開口問道:「腳疼?」
她搖頭,但隨即又點頭,不想讓他知道她是因為想家而落淚,不想被他當作長不大的小孩。
「我覺得冷,只要一冷,我的腳就痛。」她為自己的哭泣找了個理由。
他丟了一塊迆薪進火堆,讓火燒得更旺。無瑕抱著自己的腿,臉頰枕在膝上,肩膀因抽泣而微微顫動。
隨著時間流逝,烈焰聽到她的呼吸慢慢規律,偶爾摻雜幾聲抽噎。他起身穿上長褲和上衣,然後抱起她靠坐在他的腿上,替她保暖,他若放任她睡在一旁,只怕她會因為失溫而從此長眠不起。
在他眼中,她還只是個孩子,所以無男女之別的顧忌。
他背靠牆,閤上雙眼閉目養神。
她順著他的動作蜷曲在他胸前吸取暖意,整張臉埋入他胸間,蠕動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後才靜止不動,沉入夢鄉。
他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照顧一個人了,一思及此,他的眉心不自覺的皺了一下,已經八年了!他至今仍遍尋不著她的蹤焉跡。
他的眉頭鎖得更緊,俊美的臉孔冷硬下來。他盯著屋樑,聽著外頭的風聲與懷中規律的呼吸直到天明,一夜未曾閤眼。
第二章
好冷。
無瑕動了一下,還在渾渾噩噩、搞不清狀況時,便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
「哈啾--」
她睜開眼,打個冷顫,看見四周髒的環境時,記憶一下子湧了上來,對了,她掉入山崖,然後走到這兒……
她的眸子突然出現一抹驚慌,她猛地站起身,卻因腳疼而哀叫一聲。
她不顧疼痛地往走了幾步,叫道:「烈焰--」
她慌張四處張望,卻不見他的蹤跡。
「烈焰--你在哪兒?」她忍著痛楚來到廚房口,裡頭沒半個人影。
「烈焰--」她又叫。
他不見了!
「烈焰--」她抹去頰邊的淚往回走,匆忙地穿上鞋後就往門口跑。
一開門,就見外頭一片白茫茫,地上積了約一吋的雪,雪上印著腳印,是烈焰的……
無瑕立刻奔到外頭,只要……只要她沿著腳印走就能跟上他,她……
「啪!」地一聲,她整個人往前撲,冰冷的積雪滲入體內,一股挫敗感襲上心頭,讓她想放聲大哭。
「你在做什麼?」
無瑕猛地抬起頭,只見他站在她面前,她再也克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他詑異地揚起眉,就見她臉上沾著白雪,眼角的淚不斷淌下,像是遭逢了什麼悲痛之事。
他伸出左手,無瑕抽噎著抓住他的手站起來,瞧見他右手抓著一隻飛鳥,那隻鳥動也不動,像是死了。
她抹去淚,問道:「你射下的?」
他頷首。「你最好進屋去。」他還得處理這只飛禽。
「你用什麼射下的?」她沒瞧見鳥上有箭矢。
「石頭。」他以下巴指一下木屋。「進去。」
她微跛著腳跨過門檻,忽地又回過頭說道:「我……我剛剛滑了一下,所以摔倒,因為我……我想出來透氣。」她順口扯了個謊。
他點個頭,表示聽到了,無瑕這才往前走,回到火邊後,她靠著牆慢慢坐了下來,但雙眼卻直盯著在外頭處理飛鳥的烈焰。
原來他是出去弄吃的,她還以為他把她一個人丟下走了,她有些慚愧自己在這荒郊野外自生自滅呢?她不該胡思亂想的。
只是,一想到自己竟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地大哭起來,就覺得臉上一陣燥熱,她的行為就像個小孩子一樣。
不!她搖搖頭否認這種說法,她才不是小孩子!從現在開始,她要謹言慎行,應答得體,可就像在考驗她的話似的,她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她反射性地伸手摀住肚子,望向外頭,深怕他聽見,臉上的紅暈就這麼不自然的加深了。
她摸著發湯的臉頰,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怎麼血液老往臉上衝,像是發燒了?可她應該沒受寒才是,因為她不記得昨晚有寒冷的感覺,她睡得很好,就像平日在炕上一樣,暖意緊緊的包圍著她。
不過想想也真怪,如果真是這樣,那方纔她又怎麼會被冷醒?柴火明明沒熄,這實在是令人費解……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烈焰己處理好獵物走進來,只見小鳥已被剖成兩半,胸膛上各插著一汥樹枝,他將其中一個遞給她,就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無瑕學他將鳥置於火上燒烤,因為以前從沒做過這種事,所以覺得很有趣。
「吃完東西我就送你回去。」烈焰說道,今天沒下雪,比較方便趕路。
「嗯。」無瑕點點頭。「可我家離這兒有點遠,我是坐了快兩天的馬車才到這兒來的,如果走路,就不知要多久了。」她輕鎖眉心,更何況,她從崖上掉下,她現在連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