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上閒聊著,約過了一刻鐘,便來到「長春堂」,沒想到卻在門口遇上孔老爺和孔蘭馨。
「孔爺爺也來看病嗎?」迎情笑著問道。
孔老爺一見她,忙嚇得退了一步。「嗯……是……」他神情慌張地拍拍了曾孫女的手,示意他們快些離開。
「最近身子骨好嗎?」迎情又問,瞧見他有些驚慌失措。
「我祖爺爺很好。」孔蘭馨應了一聲,但言詞冷漠。「我們先走了。」
意婕看著他們匆忙離去的背影,納悶地道:「他們是怎麼了?像是撞見鬼似的。」
迎情輕蹙眉心,並沒有響應意婕的話語,只是撬著冬梅進去看大夫。
「長春堂」本是間中藥鋪,後來請了大夫問診,生意較以前興隆,現在鋪內零零散散的約有十幾個人。
「走了這麼些路,好熱。」意婕以手當扇,在臉頰旁搧了搧,今天天氣還真有些悶熱。「咱們去下一條食街吃些東西。」
「等會兒再說吧!」迎情撬著冬梅到長凳上坐著,還要六、七個人後才會輪到她。
「反正還要等些時間,在這兒耗著好無聊。」意婕嘟嘴道。
「小姐,你和意婕小姐一塊兒去吧!奴婢一個人在這兒等就行了。」冬梅說道,這裡到處都是病人,萬一把不乾淨的東西傳染給小姐就不好了。
「你一個人行嗎?」迎情不放心地問。
「小姐,奴婢根本沒什麼事。」她還是覺得自己根本不用來看大夫。
「表姊,走吧!」意婕沒耐心地催促著。
迎情與她一起走出「長春堂」,兩人沿著街道走,看著兩旁林立的各式商店,迎情專心地觀察有哪些店生意特別興隆,以前她從不會對這種事感興趣,但現在,她想或許能與丈夫討論,說不定能幫上他一些忙。
一想到相公,她的臉蛋就升起一抹粉暈,雖然他總是堅持己見,難以溝通,但基本上,他真的對她很好。
「咱們去喝碗蓮子湯。」意婕拉著迎情就往一個露天的攤子走去。
「坐在外頭喝?」迎情裹足不前,她從沒做過這種事,覺得有些彆扭。
「表姊,很多人都是這樣的,你就是太少出來見世面了,整天窩在閨房裡,都要生繡了,我可是帶你來這兒長見識的。」意婕大搖其頭。
迎情笑出聲,取笑道:「又說這些歪七扭八的渾話,怕都是在這兒學的吧﹗」
意婕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仍理直氣壯地道:「在市集裡能學的可多了。」
「舅媽知道你常往這兒跑嗎?」
意婕吐了吐舌頭。「我每次都是偷溜出來的,娘老說要讓我氣出病來了。」
迎情淺笑著搖了搖頭,與意婕挑了張乾淨的桌子坐下,聽見意婕向老闆喊了聲,「來兩碗蓮子湯。」
迎情有些坐立難安,但強迫自己適應,她不喜歡相公老當她是千金大小姐,那她就得做給他看,而首先她必須先拉下身段,和一般市井小民一樣安然地坐在街旁用食。
「小姐,你好面善,咱們是不是見過面?」
迎情抬起頭,看見一位白面書生正站在她面前,有禮地詢問,他穿著一襲淡藍的外袍,手上拿了一把玉骨扇。
迎情蹙下眉心,搖了搖頭,並未應聲。
「在下姓張。」書生自我介紹。
「喂!別用這種爛伎倆搭訕,走開。」意婕衝口道,這種事她見多了。
張甫笑了笑,不以為然。「姑娘好大的脾氣。」
「知道姑娘脾氣大就快閃。」意婕沒給他好臉色,她最討厭這種道貌岸然、假惺惺的書獃子。
「是小生唐突了--」
「別說這些噁心至極的話。」意婕手扠腰,對他怒目而視。
張甫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轉身就要拂袖而去,卻與端著蓮子湯的老闆撞個滿懷。
老闆驚叫了一聲,手上的碗被撞翻。
迎情也驚叫出聲,本能地往旁邊移開,可還是因為措手不及而讓蓮子湯濺了一身,張甫的衣服也同時遭了殃。
「表姊--」意婕驚呼,隨即起身罵道:「你們是怎麼回事,沒帶眼睛出門嗎?」
「這……是……這公子。」老闆將責任推到張甫身上。
張甫抽出腹袋裡的絲帕,遞給迎情。「小姐。」
迎情起身拍掉身上的蓮子,謝絕道:「不用了。」沒想到第一次來攤子吃東西,竟會弄得這樣一身狼狽。
「表姊,咱們回去。」意婕也讓這兩人壞了心情,不想再待在這兒。
「小姐,是在下的疏忽,讓小生買套衣服向你賠罪。」書生欠身致歉。
「不用了。」意婕瞪著他,這人像蒼蠅似的煩死了。「我告訴你,我表姊已經嫁人了,你少打她的主意。」
張甫一楞,似有婉惜之意。
迎情這時才想起今兒個因為冬梅身體不適,所以沒要她替她綰髮,現在她的妝扮仍像未出嫁的黃花閨女,才會讓人誤會。
「走吧!」迎情對意婕說道,不想再留在這兒。
意婕朝張甫做了個鬼臉後才離開。「表姊,那兒有間布莊,我記得有賣現成的衣裳,咱們去買一件換上。」她指著斜對街的店面。
「好。」迎情也覺得全身濕粘得很不好受。
兩人過街進了布行後,選了件淡綠色的上衣,然後走到布幔後換衣。
她才剛卸下襦衣,便聽見意婕的叫聲,「表姊夫。」
迎情心頭一震,相公……完了!如果他知道她方才讓人弄髒衣裳,他一定會對她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市集裡人多,不適合你出來;這樣一來,他可能更堅持自己的想法,認為她該乖乖的留在家中,她……她不能讓他發現……
顧向揚自對街走過來,意婕這時才想起大事不妙,她忘了表姊夫不喜歡表姊出來,如果被他知道就不好了,她可不想他們兩個人吵架。
顧向揚踏進布店內,瞄了一眼店內的顧客,沒瞧見妻子。
「表姊夫,你怎麼在這兒?」意婕隨便找個話題說。
「迎情呢?」他皺眉,方纔他明明有看見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