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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告訴過你,我不想相什麼親。」捅了大樓子的韓致堯,無事一身輕地倚在窗畔,居高臨下遠眺妝點了城市夜彩的霓虹燈影。

  「不想相親就回公司跟我做生意!」她愈想愈嘔,愈嘔就愈想把這個浪蕩子給拖回苦海裡陪她一塊受罪。

  他壞壞地揚眉,說得很幸災樂禍,「不怕我把祖產敗光?」

  韓韜玉深抽一口氣,一顆心不斷地搖擺,再搖擺,還是搖擺……半晌,她投降地歎口氣。上回那筆被他賠掉五千萬的案子還記憶猶新,有過血淋淋的教訓後,她當然怕。

  她一手撫上又開始抽痛的額際。她家的基因到底是哪出了錯--不,是這小子真的是他們韓家出產的正品貨嗎?

  這個小弟,韓家的正統繼承人,從小到大對家業漠不關心、毫無興趣,更沒有繼承人的自覺。本來每個人都認為,在他年歲增長、完成學業後,他或許就會有一點點肩負家族事業重責的認知,豈料這小子高中一畢業,隨即一聲不響地跑去了法國,在巴黎撈了個不知是哪家野雞大學的學位,且完成學業後,他又賴在法國五年不返台,這五年間,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在法國做些什麼,又是靠什麼生活。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他大爺良心發現返台省親,急於讓他接掌家業的老媽,才把他空降到總公司不到一個月,他就替家裡虧了五千萬,然後……跑得不見人影。

  五千萬!那五千萬的虧損,還是她沒日沒夜在公司拚了一個月,才把他挖出來的大洞給補平。

  痛定思痛後,她和老媽一致認為,這個事事漫不經心、絲毫無責任感的小弟,或許在有了個賢內助之後,他大概、應該、可能就會有些身為男人的責任感,而後定下心來成家、立業,安安分分地接下家族企業的棒子。

  不過在他連踢十三場相親宴後,她赫然警覺到,那些成家立業的美麗泡影已一一消失在空氣裡,而她,恐怕要一輩子都被綁死在公司,代這個推手功夫一流的小弟,坐上那個得工作到永無天日的繼承人大位。

  「別沮喪太久,那五位美女還在等著你呢。」韓致堯走至她的身旁,心情甚好地在她頰上親了親。

  她一手拉回他,美男計對她才不受用!

  「你想去哪裡?」把局面弄成這樣子後,他又打算落跑?

  「我盡完義務了。」他輕聳寬肩,輕輕推開她踱向門口。

  「慢著!」韓韜玉不死心地在他後頭喊,「你現在在做什麼?住哪裡?有沒有收入?有空要打電話回家,不然你餓死在外頭也不會有人知道!」臭小子,行蹤不定得跟個無影幽魂似的,讓人想找也找不到。要不是他偶爾還會跟尹書亞聯絡,她早把他給當成失蹤人口了。

  「放心,餓不死。」他拋了個媚眼,偉岸的身影消失在門邊。

  她猶想掙扎,「致堯……」

  「隨他去吧,反正今晚他都已經搞砸了。」尹書亞拍拍她的肩頭,先要她考慮現實問題,「對了,那五個老董的千金,你打算怎麼辦?」

  想起那等著她去收拾的殘局,韓韜玉將臉埋在手心裡,口中逸出一長串告饒的低吟。

  「提醒我,下輩子別再和他做姊弟。」又要去削她的面子!

  「我盡量。」尹書亞捺住笑意-抬起她寫滿挫敗的小瞼,在她眉心輕輕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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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認為我該用什麼工具鋸開它?」杜千夏輕軟的問句,在晨風中飄開來。

  被詢問者吐出一長串哀號,乏力地將臉埋向餐桌桌面,拒絕再提供一絲力氣去面對自夜半一直延續至早晨的惡夢。

  老天,清晨七點半,鳥鳴啾啾、陽光燦燦,天氣是晴朗的,世界是太平的,為什麼那只冰塊雞……還是擺在砧板上原封不動?

  「哪,該用什麼工具鋸?」千夏站在流理台前,認真地打量著那只自冷凍庫拿出來的雞。

  是剁,不是鋸。

  「菜刀。」文蔚倦懶地睜開泛滿血絲的雙眼,已經放棄去糾正那名廚房新手的用語。

  她皺皺俏鼻,「菜刀根本就鋸不動。」

  「那是因為那個時候你沒把它解凍……」當她三更半夜把那只凍得像冰塊的雞拿出來時,會鋸得動才有鬼。可是現在雞隻都已覆上一層冰水自然解凍了,她卻偏偏不肯再鋸一次。

  清鮮的香氣忽地自廚房門邊漫進來,方走出香間的葉豆蔻,漾著精氣神十足的笑臉與這兩名挑燈夜戰了一宿的室友道早。

  「早安……」盈盈的笑靨僵止於廚房裡的情景,道早聲徒地降了個恐怖的大低調,「那隻雞還在?」

  「一塊肉也沒少。」文蔚翻翻白眼,兩手伸向咖啡壺再為自己撈來一杯咖啡提神。

  兩眼滑過小臉佈滿沮喪的千夏,以及一臉疲憊的文蔚後,葉豆蔻小心翼翼地觸動廚房內沉悶的空氣。

  「你們……不是只要切塊雞胸肉?」她記得昨晚入睡前是聽到她們這麼說的。

  「是啊。」有了這次挑燈夜戰的經驗後,文蔚暗暗發誓,下次她要是再自告奮勇陪第一次下廚的千夏進廚房的話,她就不姓文,改姓武。

  「那……」纖纖玉指遙指向等候受刑已久的雞。

  文蔚一手撐著下顎,「她還在思考怎麼讓雞與肉分離的方法。」

  葉豆蔻懷疑的目光微微瞥向身著圍裙的操刀人。

  頭痛不止的千夏擱下手中的菜刀,深深歎了口氣。

  「我想,我需要一顆止痛藥。」在把雞與肉分家之前,她得先阻止她的腦袋和她的身體分家。

  為什麼下廚是件如此高難度的工程?她在心底第一百零八次問著自己。

  再怎麼說,她也是川菜館出身的女兒家,上頭有個得過數十枚藍帶獎章但已經退休的老爸,還有個全國各大飯店搶著聘用的大廚哥哥,光憑她家優良的血統,照理說她應該也是很有天分的才是,更何況自小看父兄們下廚不下數百回了,舉凡叫得出口的川菜,作法她都如數家珍。可是當她兩腳踏進廚房後,她才知道,血統根本就派不上用場,而懂得作法,也不等於懂得如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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