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安是他的侄子,今年五歲,當年他搬離舒宅時,翼安正好出生,他甚至沒和他的侄子說過幾句話。
"我要你負責他的教育,他的家庭老師教不動他。""什麼意思?"舒毅無法理解,他們從小都要接受一套完整而嚴格的教育,這是舒家的傳統。
"誰曉得那個老女人是什麼意思。"舒勁暴躁地說,"她說那孩子總是靜靜的,對她的話不理不睬,她還把罪過全推到我身上,我一氣之下就把她辭了。""你要我去找個老師?"舒毅皺眉,見鬼了,他哪認得什麼老師。
"這我不管,如果你要親自教他,我也不反對,我只要求成果,你要讓他恢復正常。"舒勁命令地說。
"他怎麼了?""不大搭理人,冷冷的。"舒勁皺眉道。
"這家子的人不都是如此嗎?"他漠然道。
"你今天是特意來激怒我的嗎?"舒勁怒聲問,杖重擊地面。
"抱歉。"舒毅僵硬地道。
舒勁重重地吁了口氣,"你見了他就知道。"他有些疲憊地揉著眉心,"自從他父母去世到現在兩年,我沒分神留意那孩子,以致……你得負責他的一切,這是我的條件,你怎麼說?"舒毅輕輕地扯著嘴欠,"我有選擇的餘地嗎?"舒勁這才放心地點頭,"很好。"他看了舒毅一眼,"還有,我希望你早點成家。"這句話讓舒毅瞇起雙眼,他冷冷地道:"這也是條件?"兩人就這樣直視對方,危險的沉默籠罩室內,半晌,舒勁才迸出兩個字,"不是。"他淡淡地說道:"這只是我的希望,畢竟,這個家族還沒有人不婚。""您的希望恐怕會破滅,沒人會嫁個殺人犯的,不是嗎?"他譏諷道。
舒勁僵了一下,"你喜歡拿這件事開玩笑?"他厲聲說。
"您有看到我在笑嗎?"舒毅揚起雙眉。
"五年前,你的態度就是這個樣子,現在還是這副調調,你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舒勁一動氣就咳個不停。
舒毅想起身,但終究沒動,只是一言不發地坐著。"您沒事吧?"他有些不自然地問。
"死不了。"舒勁又咳了一下才止住。"你真的打算不結婚?""我是這麼想。"舒毅不在乎地說。"因為珊珊的原故?""不是。"他簡潔地回答。
舒勁哼了一聲,"你根本沒半點悔意,不是嗎?""後悔什麼?""和珊珊解除婚約。"他右手撫著枴杖。
舒毅的黑眸閃了一下,"我想,我們最好不要再談下去。"舒勁重重地歎了口氣,他再次撫著眉心,"我早該知道的,你出去吧!"舒毅立即起身,高大的身影,無聲地移向門口。
"我明天就搬回來。"他淡淡地說,隨即走出書房,順手關上木門。
舒勁再次疲憊地歎口氣,為何舒毅對五年前的事一點悔意也沒有?為什麼?
………………………………………………
一個無聊的宴會。
關水雲臉上正掛著虛應的笑容,眼底則顯出一絲疲倦。老天!她的腳快痛死了。
今天是奶奶七十歲大壽,於是,她被奶奶硬逼著穿上這身旗袍和高跟鞋,頭髮也被梳成高髻,她愈看愈覺得怪異,真不懂她為何要穿上這副行頭。
四天前,她在山頭是多麼的自在快樂,可現在卻好像籠中鳥,哪兒也去不成。
她多麼想念山上的空氣、樹木、河流、土地和那群可愛的孩子,為什麼她非得來這烏煙瘴氣的城市呢?她不喜歡這兒,一點也不喜歡。
若不是奶奶生病,他們也不會來台北,問題是,她一點都看不出奶奶有任何病危的模樣,雖然她已經七十歲了,可是仍然精神奕奕、氣色紅潤,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垂危之人。
關水雲在心底歎口氣,或許奶奶有什麼隱疾吧!畢竟,她根本不瞭解奶奶,這是她們第一次見面,以前她只知道她有個奶奶、姑姑,和表弟妹,可從沒有見面,沒想到首次見面,竟是奶奶病危之時。
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奶奶生病,她也不會回來,因為奶奶當年非常反對爸爸娶了有一半原住民血統的母親,她說門不當、戶不對,更何況,媽媽沒有滿人血統,所以她堅決反對。
沒想到父親"娶"意已堅,於是,和母親兩人定居在山上,教原住民小孩唸書,日子過得簡單而愜意,沒想到隔了二十四年,姑姑突然在四天前光臨山上,告訴他們奶奶病危,於是,爸媽、弟弟和她一行四人,連忙收拾行李,直奔這遭受嚴重污染的城市。
"不知道你在山上有沒有見過野獸,關小姐?"趙武華高亢的語調打斷關水雲的思緒。
"那要看你指的是什麼?"關水雲有禮地回答。
"像是老虎、豹子,這類可怕的動物。"另一名男子王儒接腔道,他身材中等,有一頭鬈發,臉上有個酒窩。
"那倒沒有。"關水雲覺得他們的問題有些好笑,他們似乎都把山上定義為森林,或是全然未開化的地區,時常可以見到飛禽走獸似的。
她沒有預料到他們都對住在山上的人這麼好奇,像她身邊就圍了一群對山上好奇的男士,而弟弟身邊則跟了一群女士。
而其他人不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閒話家常,就是在舞池翩翩起舞,大家的穿著都差不多,女士都是穿旗袍,男士則是西裝筆挺,看來全是一個樣子,不過,大家都顯得很有禮貌。
"可不可以請你跳個舞,關小姐?"郭允達微笑道。他覺關水雲充滿了靈性美,看來就像是山中的精靈,一身的火紅在燈光照射下,出現淡淡的光暈,真像是不可碰觸的仙子。
"我不會跳這種舞,郭先生。"關水雲抱歉地微笑,更何況,她的雙腳也禁不起這種折騰。
聽見她的回答,其他幾位男士明顯地鬆了口氣,差一點就讓郭允達捷足先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