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沒讓她過來,怕您又生氣了——」
「混帳!」索仕鞍憤怒的打斷他,隨即猛咳了幾聲。「我……咳……我見了你才氣……」
「您別發火啊!」索冀禮皺著眉,捺著性子拍著他的背為他順順氣。
「去把公主給我請來。」他大吼。「要是她真的回了京,咱們府上府下百餘條人命就會都讓你給害了。」
「哪有這麼嚴重?孩兒至今沒碰過她一根手指頭,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自然能清清白白的再嫁。」他可不覺得有何不妥。
「屁話!你這是在給我裝傻嗎?」他氣得全身都在發抖。
「你不要忘了你是什麼身份,公主是什麼身份,你的老子只是個行將就木的沒用廢人,她的靠山可是皇上,能比嗎?」他氣急敗壞的斥喝著,臉孔漲得通紅,再次咳起嗽來。
當今皇上對群臣的無情殺戮是有目共睹的,光是洪武十三年胡惟庸一案,受誅連者就有三萬餘人,二十六年的「藍玉案」誅連一萬五千餘人,主事者自然是死不足惜,可牽連之廣,著實讓人心驚。
經過這兩個案子,當年他們這些跟隨皇上打天下的人,幾乎都被皇上所殺,洪武二十七年,宋國公馮勝也因藍玉案被賜死,甚至有人謠傳,開國第一功臣徐達不是病卒,而是讓皇上毒死的。
光是這些,便足以讓他這個殘剩的開國勳臣日夜擔心,深怕一個不留意,就會禍事臨門,他一直這樣小心翼翼的行事,結果他的兒子竟然……
「說得好聽,再嫁……咳……公主的顏面將置於何地?皇上的臉要往哪兒擱?這些你想過沒?你是腦袋糊塗了嗎?說得倒輕鬆。」他劇烈地咳了幾聲。
索冀禮輕撫著父親的背。「自古而今,也有不少公主曾改嫁過,何損於天子顏面。」索冀禮仍是一臉的不以為然。「這種事也能拿來這樣比嗎?」他氣得滿臉通紅。「再嫁是萬不得已,不是駙馬死了,就是駙馬不賢——」
「有的是駙馬受不了公主的氣焰。」索冀禮不忘補充一句。
「你真想把我氣死是不是?」索仕鞍咆哮道。
索冀禮見父親激動成這樣,這才不再言語。
「當初這門親事我是接得戰戰兢兢,你倒輕鬆、倒神氣,公主才剛進門,新婚夜你就給我捅了個大樓子,好神氣啊你……」索仕鞍喘口大氣。
「理由倒好,說你受不得公主的氣,也不想想你做了什麼,縈璇的事不是你捅的嗎?公主才嫁進來,就聽到一個下賤女人懷了你的種,別說是公主了,就是一般的女人也受不住!公主沒尋死尋活的告到皇上那兒去,那是咱們祖上積德,公主識大體,而你呢?還給我擺個臭架子,存心要氣死我你才甘心是不是?
「我辛辛苦苦的補洞,你倒好,樓子愈捅愈大,還懷疑到公主的貞節上,你活得不耐煩,不要命了是不是?」他怒目而視。
「她與瞿溟形影不離,誰曉得——」
「放屁!」他怒罵道:「你自個兒腦袋齷齪,也別將齷齪的心思往人家身上套,這下可好,真的把公主惹火了,你還不快去想辦法滅火,難不成你真要皇上抄了將軍府嗎?這會兒先別說傳到皇上耳中,若燕王知道他妹子受了委屈,不大發雷霆嗎?」
「難道孩兒一輩子就得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受她的氣嗎?」索冀禮隱忍著怒火抗議。
「她給你氣受?」索仕鞍冷哼一聲。「究竟是誰給誰氣受?每回你見了公主,不是像瘋狗一樣亂吠,就是與她頂撞、不假辭色,我要你給她賠個禮——」
「孩兒做錯了什麼要給她賠笑臉?」他可不是個輕易給人鞠躬哈腰的人。
「你做錯了什麼?」索仕鞍舉起手指著他,整個人顫抖不已,一臉的無法置信。「你這個畜生!縈璇的事不是你的錯,難不成是公主拿刀抵著你的脖子要你去做的嗎?公主才嫁過來,就發生這樣的醜事,你不要臉她還要臉哩!」
「縈琥的事是個意外。」他皺起眉,他怎麼知道事情會演變至此。「再說,縈璇有孕一事,孩兒事先並不知情,知情後,就立刻做了處理,並無失當之處,不假辭色的人應該是公主,不是孩兒!」
他從頭到尾才是那個受氣的人,公主氣焰囂張就算了,連個護衛也都能在公主的勢力下騎到他的頭上,那他還當什麼將軍?不如廢了他!
「你——」索仕鞍被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索冀禮見狀,連忙朝門外大喊,「黃大夫。」
一名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立即衝進房內。「老太爺……」他連忙以緩慢的力道揉撫索仕鞍的背。「您別氣了,上了年紀的人,禁不起這樣的折騰啊!」
索仕鞍緩下氣,粗喘道:「要這孽子給我轟出去,再瞧……瞧見他,我這條命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了。」
黃大夫轉向索冀禮。「將軍,我看您還是先避一下的好。」
索冀禮忿忿不平的起身,點個頭,臨走之前還說了一句,「這事孩兒自會處理,父親不用憂心。」
話畢,隨即離開房間。
***
鳳翎坐在石椅上,若有所思地望著遠方,瞿溟則隨侍在一旁,自臨國公索仕鞍昏倒後,她便一語不發地坐在這兒,幾乎要一刻鐘了,他心中憂心她,卻不知該如何說明。
「外頭風大,還是先回房吧!」瞿溟的語氣中難掩關心之意。
鳳翎回過神,舉目看向他。「瞿溟。」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婚姻該是快樂的,不是嗎?」
瞿溟皺一下眉頭,有些難以回答。
她喟歎一聲。「為什麼我感受到的只有爭吵與傷害?是我錯了,還是他錯了?」
「公主不該想這些。」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瘖啞。
「要我不想,談何容易?」她緩緩的起身。「這樁婚姻看來是錯了。」她望向天空。
「公主打算怎麼做?」瞿溟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