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的手觸摸到她的腿時,她感覺到他手上的熱度熨燙至肌膚內。「還是我自個兒來吧!」她出聲。
「這是屬下份內之事。」他觸著她冰冷的肌膚,眉頭緊皺。
鳳翎在心裡歎口氣,沒再堅持,他心地坦然,她也不該介懷才是,只見瞿溟專心地處理她的傷口,她能感覺到他快速地為她上好藥,以紗布紮緊。
他直起身子。「公主的手?」他記得她的手臂似乎也有不適。
她微微一笑,仰望著他。「你喚我什麼?」
瞿溟愣了一下,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說:「一時之間很難改得過來。」他拉開她的袖子,露出粉藕似的手臂,當他瞧見一大片瘀青時,不自主地低咒了一聲,眉頭皺得更緊。
「我同鶯鶯說你是我的兄長。」她試著轉移他的注意力。
瞿溟的表情複雜,她讀不出他的情緒。
「你覺得不妥嗎?」她問。
「屬下——」
「這裡沒有公主,哪來的屬下?」她打斷他的話。
瞿溟皺緊眉頭,聽見她忽地笑出聲。
「怎麼?免了這稱呼,倒像對你施酷刑般的難受。」他的表情讓她覺得很有趣,與他在一起,她自在多了,也有了說笑的情緒,她繼續道:「你就叫我妹子或鳳兒吧!我喚你大哥。」
「公主別讓屬下為難。」他沉聲說,要他喚她的閨名,他是如何也開不了口的。
她斂去笑容,知道他的性子嚴謹,要他逾矩,難如登天。「我不勉強你,可別再喚我公主就是了。」
他頷首,將傷藥抹在她的肌膚上,而後輕輕推拿;她倒抽口氣,緊咬著牙。
他見她痛苦的神情,心中有種無力感,表情不由得僵硬起來。
「老朽升了炭火,能取取暖。」老漢的聲音在布幔後響起。
瞿溟立刻止住推拿的動作。「先去烤火,等會兒再繼續。」他凝視著她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一顆心也跟著放下。
「煩勞老丈了。」鳳翎站起身,她全身發冷,再不烤火,恐怕真要生病了。
瞿溟一彎身,輕而易舉地便抱起她。
鳳翎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隨即道:「我能走。」
「屬下有照顧公主——」
她不假思索地以指覆上他的唇。「你又忘了。」她提醒道。
當她的纖指碰上他的唇時,他幾乎緊張的要絆到自己的腳,若不是他強自鎮定下來,這會兒兩人可能都要摔跌在地上了。
鳳翎沒注意到他的異樣,只是道:「別再犯了。」她虛弱地歎口氣,覺得身子又累又冷。
瞿溟僵硬地點個頭,抱著她走進外廳,讓她坐在靠近炭火盆的長凳上。
「傷勢嚴重嗎?」老漢問道。
「沒什麼大礙,只是一些皮肉傷罷了。」鳳翎伸出手烘著。
「你們怎麼會在大半夜的落了單?而且,外頭還下著雨呢!」老漢閒聊式地問著。「咦!怎麼不坐呢?」他疑惑地看著瞿溟。
鳳翎仰看他一眼,淺笑道:「坐吧!大哥。」
瞿溟的神情仍是很僵硬,勉強點了頭,坐在長凳的另一端。
老漢打量著眼前的鳳翎,衝口說道:「姑娘看上去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小姐。」
「是嗎?」她有些好奇他要說些什麼。
「怎麼說呢?」老漢歪頭苦思。「看上去就是不一樣。」他總覺這姑娘不尋常,可他也說不上來有何不尋常,反正氣質就是與一般人家不同。
「對了,倒不知你們本家姓什麼?」老漢詢問道。
「姓瞿。」鳳翎回答著,腦袋迅速轉動。「我與大哥要去京城省親,沒想到半路上遇了賊,將財物全擄了去:」
「唉!這可真糟。」老漢著急地打了岔。「不過,財去人平安,也算是萬幸。」
「是啊!多虧了大哥,他拚死也要保我周全。」鳳翎偷瞄瞿溟一眼,發現他也正看著她,可眉頭全皺攏在一塊兒,她忽然覺得好笑,繼續說道:「我們一路走著,問了好些個人家,這才遇上老丈好心肯收留。」
「這沒什麼,出門在外,總得幫個忙。」老漢笑著,臉上的皺紋全擠在一塊兒。
「好了。」鶯鶯的聲音自廚房傳出,沒一會兒,便見她端著一鍋熱湯進來。
「我去拿碗筷。」老漢起身。
「爺爺,您別忙,我來就行了。」就見鶯鶯又踱回廚房,拿著碗筷出來。
「沒什麼能招待你們的,只有這些魚湯。」老漢不好意思的說著。
「您太客氣了。」鳳翎柔聲說。
「來,先喝些暖暖身子。」鶯鶯為兩人各盛上一碗。
鳳翎以左手捧著碗,感受到那燙人的溫度沁入她冰冷發紫的肌膚。
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來,眾人全望向門扉。
「鶯鶯,是我。」
「阿城哥。」鶯鶯急忙起身,奔向木門,拉開門閂。「你怎麼來了?」
「爹娘要我拿些水果過來。」來人是個二十出頭的男子,身材中等,體格結實,臉形稍長,五官帶著老實樣。
鶯鶯接過他手上的籃子,叨念道:「外頭下著大雨,幹嘛出來送這個,著了涼可怎麼辦?」
老漢笑道:「這愣小子還能有什麼心思?定是來瞧你的。」
「爺爺——」鶯鶯不依地跺了一下腳,臉蛋漲紅。
阿城嘿嘿地笑了幾聲,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要進來喝碗熱湯?」鶯鶯問著,臉蛋紅成一片。
「好。」阿城倒是爽快地答應,一進門,就瞧見陌生的人影。
老漢立即解釋。「這兩位客人錯過了宿頭,來借宿的。」他轉向鳳翎與瞿溟說道:「阿城這愣小子是咱的鄰居,鶯鶯的玩伴,過一陣子他們就要成親了。」
鳳翎微笑道:「恭喜。」
阿城笑得憨厚,鶯鶯則是羞答答地,腮幫子紅了一片。
鳳翎能感覺她的羞澀與喜悅,這使她想起自己的婚姻、她與索冀禮的相處,以及他們之間橫亙的鴻溝……
「公主不舒服嗎?」瞿溟壓低聲音詢問,她一直捧著魚湯,卻沒喝半口。
鳳翎轉向他。「沒什麼。」她低頭喝口熱湯,忽地又抬起頭。「你剛剛喊我什麼?」她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