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楚漢之際一輪新月高高地掛在天上,為這寂靜的黑夜,添加幾許神秘的色彩。
遠遠地,一輛馬車急駛於荒野中,馬車上坐了三個人。一位姿色艷麗的中年婦人,手中抱了個約七、八歲的小女孩,小女孩像是作了個美夢,臉上帶著微笑偎在婦人的臂彎中。她的對面坐了個瘦高的中年男子,臉上帶著焦急的神情,頻頻探頭看著車外。
「夫君,為何慌張不安?」柳夫人道。
柳青松抹抹額頭上的汗說:「這幾年世局動盪不安,咱們外出已經很危險,而現在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若是碰上盜匪,這可怎麼辦?」
像是在應和他的話,四周原本肅靜的荒野,霎時冒出四匹馬,全部朝著馬車奔去,一瞬間把馬車團團圍住。四個蒙面盜匪全身穿著黑夜,手中握著大刀,甚是嚇人。
馬伕握著韁繩直發抖,心想恐怕會客死異鄉。
車上的柳青松頓時臉色泛白,快速對妻子說道:「搖醒蝶兒,別出聲。」
柳夫人還來不及回答,簾幔已拂掀開,「滾出來!」大漢吆喝,「再不出來,小心大爺砍了你!」
「是,是!」柳青松顫聲道,忙拉著妻女走出車外,此時小女孩已被大漢的吼聲吵醒,正揉著眼睛。
「喲!想不到這女的還長得滿標緻的。」另一名大漢瞄著下車的柳夫人,輕薄的說著,「好好讓大爺摸一下。」邊說的當時,手就要往前伸去。
柳青松忙擋在妻子面前道:「大爺行行好,別這樣,車內的銀兩你們儘管拿,請高抬貴手,放過我們一家大小。」
大漢怨聲道:「敢命令我,找死!」說畢,手中大刀已提起……
「老四,別胡來。我們要的是銀兩,別弄出人命。」為首的男子沉聲道。
「是,老大。」說畢,左手往柳青松頰上狠狠掃了一巴掌,柳青松往旁跌去。「便宜你了。」老四心有未甘的說著。
「夫君,你沒事吧?」柳夫人奔向丈夫身旁,淚流滿面。
柳青松搖搖頭,「不礙事。」
這時小女孩奔到老四的馬前,手指著馬上大漢,怒道:「你怎麼可以打我爹?你好壞!」
「蝶兒!」柳氏夫婦齊聲叫道。
「哈!哈!哈!」另外三名大漢笑道:「老四,你太沒威嚴了,這女娃兒不怕你。」
老四跳下座騎,走向蝶兒,大聲說道:「我不僅打你爹,我還要捉你娘回去當押寨夫人。」說完的當時,手已伸向柳夫人,把她拉到身邊。
「放開我!」柳夫人失聲叫著。
「你放開我娘!」蝶兒奔到老四面前,捶打他,並且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腕。
「啊!」老四痛叫道,甩開蝶兒,反手把柳大人打昏在地上。
柳青松趕到妻子面前喊道:「娘子!醒醒,娘子──」
老四被蝶兒咬得怒火上升,無法抑制,他舉起大刀,朝蝶兒揮去──瞬間,情勢逆轉,一枝箭射進老四胸前,老四應聲而倒,其餘三名大漢驚駭的喊:「老四──」迅速張望是誰放的冷箭。
離他們幾呎處有兩個人坐在馬背上,其中一個壯年男子手上拿著劍,另一個大約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手上拿著弓箭,兩人的外貌相似,一身的黑夜打扮。
「你們這些目無王法的強盜,還不快放下東西逃命去。」壯年男子沉聲道,「否則下場會像他一樣。」他指向死去的老四。
剛說完,少年已提起弓箭瞄準三名大漢。
三名盜匪互看了一眼,心裡想著「好漢不吃眼前虧」,但他們不能不為死去的老四報仇。他們四人一起闖蕩江湖,如今卻只剩三人,此仇不報枉為人!
「兩位留下大名,我們三兄弟將來必報此仇。」為首的盜匪沉聲道。
「衛廣。」壯年男子朗聲道。
「衛疆。」少年冷冷地應道,大弓仍然一動也不動地瞄準三人。
「走!」老大咆哮一聲,三人頓時奔向黑夜,不見蹤影。
「疆兒,去看看那女孩兒,她被嚇著了。」衛廣朝兒子說道。
「是,爹。」衛疆下馬,走向坐在地上動也不動的蝶兒。
衛廣也下了座騎,走向柳氏夫婦。
柳青松頻頻向衛廣道謝:「多謝兄台出手相助,在下柳青松。」
「不用多禮。我看看尊夫人是否無恙?」
「是,是。」柳青松連連點頭。
衛疆蹲在蝶兒面前,注視著木然的她,她顯然被嚇呆了。他覺得這女孩兒長得討人喜,有著大大的杏眼、小小的鼻子、小巧的嘴,皮膚嫩得像是可掐出水,但現在卻了無生氣。
「別怕,沒事了。」他安慰道。
蝶兒眨眨眼睛,似乎現在才注意到有人蹲在她面前,她瞧瞧眼前俊俏的臉龐,小臉滿是疑惑,不曉得為何他會出現在面前。
突然,蝶兒看到倒在一旁的盜匪,他身旁的刀陰森得可怕,霎時所有的景象浮現在腦海。那把刀朝她猛砍過來……她害怕得尖叫,猛地投入衛疆懷裡放聲大哭。
衛廣、柳青松和剛醒的柳夫人,都詫異的望著眼前這一幕。而令衛廣驚訝的是,他兒子臉上出現的柔情,是他從來沒見過的。身為「衛府」的嫡子,衛疆從小就被教導沉著和冷靜,不能透露太多的情感,如此才能客觀的去衡量每件事,但如今……
衛疆在蝶兒衝進他懷中的那一剎那,著實嚇了一跳;不可思議地,他竟然把她擁在懷中,開始安慰她:「別哭,沒事了,不會有人再傷害你。」他也不解於自己柔情的表現。
蝶兒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又哭了好一陣子才漸漸停住。她抬起淚汪汪的眼看著衛疆,哽咽的說:「蝶兒害怕。」
「蝶兒不怕,我會保護你。」衛疆安撫道。
「那真好!」說完,她揉揉疲倦的雙眼,靠回他懷中,沉沉睡去。
衛疆抱起她,感覺好輕、好軟,心中不解為何她會讓他產生憐惜之心。蝶兒依偎在他懷裡,小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衫,像怕他逃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