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兒覺得頭又開始暈了,她勉強深吸一口氣,試著想讓自己好過些。她又覺得有些冷了,可能是一放鬆下來,所以身子不適的症狀便開始浮現。
她的頭愈來愈暈了,每個人的臉孔開始在她眼前旋轉,她緊抓著衛疆的手,他低頭看向她。
「衛哥──」她虛弱地喊了一聲。
蝶兒不記得接下來發生什麼事,因為──她暈倒了。
接下來的場面簡直是一片混亂,衛疆在蝶兒癱在地上前抱住她,大吼一聲:「找齊叔!」
幾乎一半的人衝向右側廂房,而另一半的人把匈奴人圍起來,對蘭若鞮怒目而視;他們認定是她害夫人暈倒的,嚇得蘭若鞮倒退一步。
衛疆抱著蝶兒直奔寢室,身後跟著衛宗、小春和小余,嚴峻、韓伏邦和韓伏慶留在原地監視胡人。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蘭屠耆瞧向圍著他們的士兵,他的手下這時也拉開弓,嚴陣以待。
對於左賢王的質問,嚴峻冷冷的道:「如果夫人有任何閃失,你們也別想走出衛府。」
「你們好大的狗膽!敢恐嚇本王。」蘭屠耆氣得青筋浮現,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
「我們從來不恐嚇人。」韓伏邦冷硬的道:「我們言出必行。」
「你們不怕我一狀告到漢皇帝那兒?不怕再度引起兩國爭戰?」蘭撐犁挑釁的問。
「理虧的是你們,我們沒哈好怕的。」韓伏慶大聲回答。
雙方的敵對態勢,似乎一觸即發。
★ ★ ★ 齊叔坐在床沿為蝶兒把脈,眾人的臉上都是擔心的模樣,尤其是衛疆,他從來沒這麼無助過;即使是在雙親相繼離去後,他雖然難過、傷心,但仍能堅強的活下去,現在他卻不敢想像,失去蝶兒陪伴的日子他要怎麼過?
不,他不允許她離他而去,他還沒訓斥她屢次嚇他、讓他擔心,他絕對不會允許的。
「她怎麼了?」衛疆嗄聲問。
齊叔起身道:「夫人只是受了風寒,體力不濟,所以才會暈倒。我寫張帖子差人抓藥去。少爺不用擔心,夫人待會兒就會甦醒。」
衛疆放心的吁口氣,轉身吩咐衛宗:「去通知嚴峻解除戒備。」
他和衛宗都知道,嚴峻一定接管整個局面,現在雙方定是處於敵對狀態。不過衛疆知道,沒有他的命令,嚴峻也不會貿然行動。
「知道了。」衛宗領命而去。
小春和小余隨著齊叔走出房間,留下衛疆一個人照顧蝶兒。
他坐在床頭,看著蝶兒蒼白的臉孔,方才內心的脆弱讓他自己都嚇一跳,他終於承認自己不可能沒有她了,她在他心中的份量無人能替,所以他才會如此害怕失去她。只要一想到她吊在半空中的影像,以及沉在水中的樣子,幾乎又嚇掉他半條命;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沒多少歲數可活。
他靜靜地凝視蝶兒,動作極其輕柔地撥開她額上的秀髮。
蝶兒的睫毛微微頡動了一下,睜開眼,看見衛疆正專注地看著她,一下子想不起來自己怎麼會躺在這裡。
「我暈倒了?」她訝異的問。
「嗯。」
這倒是新鮮事,她從來沒暈倒過。「我怎麼了?」
「受了風寒,得休養幾天。」他輕輕壓回想起身的蝶兒,命令道:「這幾天不准下床。」
「我沒那麼虛弱,我現在感覺很好。」蝶兒趕緊解釋,她不想待在床上,她一定會悶死。
「沒有商量的餘地。」他斬釘截鐵的說。
她生氣的抿著嘴,不發一語。
「怎麼不說話?」他挑著眉驚訝於她沒回嘴,平常她老喜歡質疑他的話。
蝶兒生氣道:「我再也不要跟你講話了。」
衛疆笑道:「那正好可以修身養性。」
他起身準備離去時,蝶兒突然抓著他的手,坐起身問:「胡人呢?你們沒起衝突吧?」
他就知道要她不說話是不可能的。
「他們很好,而且我們也沒起糾紛,你放心。」他撤了個小謊,如果告訴她實情,她鐵定會從床上跳下來。
「那就好。」見衛疆又要離去,她撒嬌道:「你陪人家說說話嘛!我自己一個人在這兒好無聊。」
他只好無奈的重新坐下,「你肚子餓不餓?我差人送東西來。」
「現在不餓,等會兒再吃。衛哥,和親的公主到時,我可不可以出去看?一下就好。」蝶兒哀求道。
「不行。」
「一下子也不行?」
「不行。」
「哼!每次都這樣。」她生氣的嘟著嘴,既然直接的不行,那就用迂迴的手段。
「衛哥,你希不希望我早日康復?」
「當然。」
「你知道使病人早日康復的首要條件是什麼嗎?」
「什麼?」
「就是保持心情愉快,所以──」蝶兒頓了一下,「我現在最大的快樂,就是希望──」
「看到公主。」他替她接下去。
她眼睛一亮。「你答應了?」
「不答應。」他還會不曉得她那一點詭計嗎?看破她的心思簡直是輕而易舉之事,更何況公主只待一會,根本不會走出花轎,蝶兒沒機會看到她的。
蝶兒噘著嘴看著他堅定的眼神,知道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她在心裡無奈的歎口氣,決定換個話題讓自己好過些。
「對了,我有東西送你。」她突然想到禮物還沒給他。
衛疆詫異的表情讓她大笑,她就曉得他會吃驚。「幫我拿一下漆奩。」她指著矮櫃上的妝奩,那兒已變成她放置銅鏡、梳子還有許多小木篋的地方。
他起身拿起漆奩放在她手上,彎身坐回床沿,很好奇她要送他什麼,從來沒有人送過他東西。
她輕輕打開箱子,執起他的手,神秘而且迅速地把東西放在他的手心;那是塊玉珮腰飾,玉珮上繫著繡繩,而玉珮的形狀是一隻展翅遨翔的老鷹,姿態栩栩如生;玉上刻著「思念」兩字,衛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這隻老鷹令他想起十年前……
夕陽西下時,衛疆總喜歡一個人騎馬馳騁在草原上,這是一天當中他難得放鬆的時刻,可是今天他卻不是一個人,因為蝶兒堅持要和他出來玩,他只好帶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