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假思索地以銀光封住她的天靈蓋,將她的魂魄鎖在身體內。
「我好冷……」如意渾身打顫。「我是不是……快死了?」她好累、好倦。
「你不會死的。」他憤怒地駁斥。
她微笑。「方纔我瞧見我躺在小船裡,握著你的手……咳……我說……來世要與你再做夫妻……我……」
「別說了。」他扶好她,右掌貼在她的背上。「你等一下就會沒事了。」他的眼神急切狂亂,將她與自己罩在銀光內,準備將功力過給她。
突然,一朵烏雲遮住了月亮,四周頓時漆黑一片,更顯得銀光突兀。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還不住手!你一施法,她連最後一口氣都保不住了,告訴過你她不屬於魔道,為什麼你就是聽不進去?」
「我就是要保住她。」韓殤勃然大怒。
「是……是你父親……」如意的臉色比方才更加慘白,她閉上眼,吐出一口血。
「展眉——」他大吼,再也顧不得什麼的將陰氣導入她體內。
她立即噴出一大口血,韓殤一驚,連忙收手。
突然,自半空中射出一道金光,打入她的體內,她大喊一聲,往後倒進韓殤的懷中。
「這股氣能讓她再支持一刻鐘,過了時辰,她便要到地府去報到——」
「我不會讓她去的。」韓殤厲聲道。
「這事由不得你,時辰一到,我會將你帶回魔城,你們兩人再無瓜葛。我曾警告過你,她有她的命數要走,你不聽,非要強求,那她只好一業還一業,一劫應一劫。」
「我不要聽這些廢話,我要你救她。」他大吼。
如意握住他的手。「別這樣。」她輕咳,胸口一陣劇痛。「有些事……是無力回天的啊!」
「我偏不順天。」他滿眼狂怒,箍緊她。「我絕不放手。」
她抬手撫著他焦急、暴怒、狂亂的臉龐。「今生總算無負於你,前世欠你的,都還清了……」
「我不要你還,聽到沒?我不要你還!」他嘶吼道,眼中佈滿紅絲。「我從來沒要你死!」
她的淚滑下。「我……知道……是我心甘情願,我心甘情願……」
「你不需要替我擋那一劍,我即使受傷也不會再死一次。」他緊緊摟著她,胸口彷若被人撕裂,痛楚由心底擴大,使他幾乎要發狂。
「我沒想……那麼多,我怕……我不要再見到有利刃刺穿你的胸膛,我好怕……」
她淚流不止。「我不要再看到那一幕,每回在夢裡瞧見自己拿著匕首刺向你……就心疼……如今……再也不用這樣擔心受怕了,只是對不起,我不能再伴著你,你要好好地……過日子……」
「我不要聽這些。」他宛如一頭受傷的野獸般嘶喊、狂吼,四周的花草樹木幾欲被暴風連根拔起。
她哭泣道:「不要生氣,讓我同爹娘說最後幾句話,求求你」她又嘔了一口血。
他著急地抹去她不斷淌下的血。「好,你不要激動。」他勉強自己靜下心,收回法力。
只見四周的暴風漸漸止息,所有的人全躲在住持的身後,衣冠不整、髮絲凌亂,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寧靜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娘……」如意虛弱地喚了一聲。
「如意。」孟夫人與孟遷奔向前,卻又在中途停下,戒備地看了韓殤一眼。
「他不會傷害你們的。」如意咳了一聲。「女兒……不孝,讓爹娘傷心,還請爹娘多保重,別為女兒悲傷,這是女兒自己選的路……不怨任何人……咳……只盼未出世的弟妹能代女兒盡孝道……」
「如意,你為什麼這樣?」孟夫人悲痛難掩,哭倒在丈夫懷裡。「為何這麼傻?」
「女兒不覺得傻,為他,值得……」她扯出一抹淺笑。
「為什麼?」孟遷也只能搖頭落淚。
「都是你害了如意。」馮瑞驊大叫著衝上前。
「滾開——」韓殤揚袖揮開他,滿腔的怒氣與恨意同時爆發出來。
「小心——」灰袍道長接住他,兩人同時撞上樹幹,馮瑞驊吐了一口血。
「不要這樣。」她對韓殤搖頭。「是我對不起馮大哥。」
住持搖頭歎息。「唉!孽緣啊!你們三人的恩怨糾纏歷經兩世,再不徹悟,將沒完沒了,苦的只是你們自己。」
馮瑞驊勉強站起,因住持的話錯愕不已。「什麼意思?」他走向住持。
「你與孟姑娘在前世本有一段姻緣,卻為韓施主所壞,他忘不了孟姑娘,今生來糾纏,你同樣放不下,又與孟姑娘續了前世姻緣,卻仍為他所壞,如此一來,你們三人都離不了這苦海,掙不脫這宿命啊!施主莫要再執著了。」他長歎一聲。
馮瑞驊驚愕地立於原地,無法動彈。
住持轉向韓殤說道:「施主乃魔道中人,本無宿緣,不沾紅塵,沒想到卻為情所困,動了凡心,可你該知人魔殊途,無法強求——」
「不要你來向我傳道。」韓殤怒斥。「我偏要強求,誰也別想要我放手。」
如意輕咳,淚水無法抑止,他對她是真的不捨……真的有情……「是我沒福氣……」
她蒼白的指尖撫過他的臉。「我沒福氣與你長相廝守,我好想……好想回到湖邊……」
「我現在就帶你去。」他將她緊緊的攬在懷中。
「如意,別離開娘——」孟夫人奔上前大叫。
如意嘴邊帶著一抹滿足的笑容。「保重——」她話未說完,已和韓殤消失在黑幕中。
「如意——」孟夫人暈厥過去。
「夫人。」孟遷急忙抱住她。
「為什麼——」馮瑞驊仰天大叫。「為什麼我留不住她?為什麼輸的總是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 ★ ★ 點點的螢光在湖邊飛舞,像萬家燈火,像黑夜的星空。
「好美。」如意綻出一抹嫣然笑意,兩人坐在草地上,看著湖光鄰鄰,螢火閃爍。
韓殤無心於眼前的美景,他只擔心她,眼睜睜地看著生命一點一滴自她臉上消逝,幾乎要使他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