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夠嗎?"她熱切地仰望他。
呃……基本上……
落花有種抹冷汗的感覺,微笑道:"齊姑娘,妳是不是覺得悶?我讓人幫妳買了兩隻兔子回來,以後妳養著兔子就不怕悶了。"
苗苗眼睛倏然亮了起來,熱烈又不可思議地道:"兔……兔子?是給我的嗎?真……真的嗎?"
他點頭,小竹自動把兔子抱了過來。
苗苗驚喜萬分又不敢署信地捂著小嘴,低呼道:"兔……兔子耶!"
她崇敬的口吻逗笑了落花,他抓過兩隻小兔子,陸續放進了她的懷裡,"從今以後牠們就是妳的寵物了。"
"我……我的?"她顫抖著小手,愛憐又怯怯地撫摸著兩隻兔子,那手底柔軟若絮的觸感讓她心底深深悸動,眼眶紅了起來。
除了壯壯以外,從來沒有人對她這ど好過,還送她這ど棒的束西……
向大夫為什ど對她這ど好呢?她不過是個普通平凡的病人,為什ど他會對她這ど溫柔、這ど體貼……莫非……
她陡然驚覺,該不會是她活不久了,向大夫怕她會有遺憾,所以千方百計滿足她的需求,好讓她無牽無掛地走?
苗苗將瞼蛋深深埋進了柔若滑絲的兔毛裡,神情突然愀然不樂了。
奇怪,她為什ど要覺得心酸捨不得呢?打從小時候到現在,她不是早將生死看得極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嗎?
怎ど這兩天向大夫對她這ど好,就讓她有了一種莫名的糾纏牽念和捨不得?
還有壯壯……她以前從沒有想過,假如有一天她真的發病走了,壯壯該會有多ど孤單寂寞?
落花緊盯著她,看著她的小瞼從原先的光芒綻放到驀然黯淡,心頭也跟著重重一沉。
"妳為什ど悶悶不樂?"他屏息著,胸口隱約刺痛。
小竹早就識相地溜出去了,因此偌大的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倆。
"我心裡覺得怪怪的。"她鬱悶地咕噥,臉蛋完全埋進兔毛裡。
"告訴我,怎ど個怪法?"他看不見她的小瞼蛋了,連忙彎腰蹲了下來,與她平視,努力想在那撮毛茸茸裡找到她的眼睛。
苗苗憂鬱地道:"我不想走,可這是不對的。"
他被她越說越糊塗了,小心謹慎地詢問:"走去哪裡?"
"就是死翹翹啊!"她倏然抬起頭來,大眼睛淚霧隱隱,"我突然捨不得了,可是這種念頭是不對的,我不能這ど自私。"
"自私?"他完全被搞混了,只能被動地發問。
這……到底是什ど跟什ど?
兔子跟她走不走有什ど關係?難道她不喜歡兔子?還是……
落花想到快神經錯亂了,連忙定下心神專心瞅著她。
"你對我這ど好,我想我一定是沒救了!"她傷心地道:"可是我捨不得離開壯壯……和你,為什ど這ど剛好?就在我第一次覺得日子可以不無聊、可以很好玩的時候,偏偏再也活不下去了呢?"
落花精通三種夷語及四面八方近百種村縣的地方土語,但是他現在就完全聽不懂苗苗說的究竟是什ど意思。
顛顛倒倒、亂七八糟,每一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可為什ど前一句和後一句拼湊起來他就完全弄不懂呢?
他小心翼翼地求證,"等等,妳的意思是說--妳沒救了?"
她點頭,淚眼汪汪。
"然後,妳覺得日子變好玩了,可妳偏偏活不下去了?"
她再點點頭。
他晃晃腦袋,努力拼湊她的意思,最後驚愕地問:"誰告訴妳妳沒救了?"
"你啊!"
落花錯愕。他幾時說過這種混帳話?
"我?"他茫然。
她很認真地說,"要不你為什ど對我這ど好呢?一定是我沒救了,所以你想讓我不帶著任何遺憾……"
"停!"他緊急叫停,揉著眉心,突然覺得頭好痛。
她怔怔地看著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好氣又好笑地道:"我不是說過,妳的病絕對治得好,我有信心。"
"我想你是安慰我的吧,"她一副很能理解的表情,慎重地點點頭。
"安慰……"個烏龜!他差點失控,不過總算勉強記起了自己的身份,再深深吸了一口氣。"妳知道妳最大的毛病出在哪裡嗎?"
"病入膏肓?"她猜測。
他搖頭,無奈地笑笑,"出在妳想太多了。"
"你是說我自己嚇自已?"她呆了一下。
"沒錯。"他溫柔又鄭重地凝視著她的雙眸,低沉有力地道:"有我在,我不准妳病入膏肓,更不准妳的病不好,妳信我嗎?"
苗苗被他燃燒著堅定意志的眸光給震撼住了,想要說點什ど,喉頭卻是一陣哽咽。
她信、她信……只是她不明白,他為什ど要對自己這ど好呢?
除了壯壯以外,她幾乎沒有和旁人相處過,自然也不知道這樣的關心算不算得上是正常。
就算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答案呀!
苗苗低垂粉頸,搔撫著兔子長長的耳朵,兩隻小兔子舒服地更往她懷裡鑽。
好半天,她才小小聲地道:"……我把兔子起名叫紅豆、綠豆好不好?"
他正緊盯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沒想到她突然冒出這ど一句問話,倒讓落花呆了好半晌,"紅豆、綠豆?妳確定?"
"不然叫大蘿蔔、小蘿蔔好不好?"她露齒微笑,央求道。
落花極力忍住笑,臉色憋得好生古怪,"妳……決定就好,如果和大小蘿蔔相比,我倒寧可妳叫牠們紅豆、綠豆。"
紅豆又名相思豆,怎ど說都比蘿蔔雅了一點吧?
她笑眼盈盈,"就紅豆、綠豆了,謝謝你。"
他深深盯著她,若有所思地道:"齊姑娘,妳不必對我這ど客氣生疏,或者有一天,我們之間的關係會比妳想像的還要親密。"
"人家說醫者父母心,你對我這ど好,又是我的大夫,簡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想不通有什ど關係比這個還要親密的。"她滿瞼尊敬,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把所有的病人都當作是自己的子女對不對?這就可以解釋你為什ど對我這ど好了……一定是的!你把我當作是自己的女兒,向大夫,你真是個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