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露出共謀的表情。
同時間,遠在路口外的溫父,忽覺背脊一涼。
* * *
婚事拖久了,她竟然覺得有點對不起向至龍的父母,按門鈴的時候,手心不自覺地冒汗,並微微發抖。
「誰呀?」一陣優雅的女性嗓音揚起。
「向媽,我是穗心。」
門應聲而開,一位嬌小有氣質的婦人站在門後。
「穗心?來來來,進來坐。」向母一見到她,立即熱絡地拉著她進客廳坐下。「向媽,我……」
「唉呀,怎麼還叫我向媽呀?該改口了。」
溫穗心臉一紅,乖巧地換掉稱呼。
「媽,我是來告訴你,阿龍他公司有要緊事,臨時加班開會,所以今天沒辦法回來。他說下禮拜一定會回家。」
「哦,阿龍他早上已經打過電話告訴我們了。那孩子還好吧?他二個人住外面,真怕他只顧著工作,忘了吃飯、添衣,搞壞了身體。」天下父母心,向母一提起孩子,就是怕他凍著、餓著。
「你放心,阿龍很會照顧自己,他的氣色還不錯呢!」溫穗心真誠地笑道。
樓梯上,突然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是誰來了?」連音調都穩重極了。
「向爸,是我。」溫穗心站起來,看著向至龍的爸爸從樓上走下來。向家父母也許是在學術界待久了,夫妻的氣質同樣又高尚、又斯文。就連向至龍也因為家教的薰陶,從小就像個小紳士般沉穩出眾,迷死了一堆小女生。
「穗心?你來了?坐坐坐,不要這麼見外,都已經是我們家的半個媳婦了。」向父溫和地拍拍她的肩膀,要她一塊兒坐下來說話。溫穗心乖乖坐下後,才猛然驚覺狀況有點怪。
向爸、向媽彷彿怕她會跑了似的,竟然一人一邊地拉著她的手。看似熱絡,事實上,卻像個夾心餅乾般,坐在他們中間動彈不得。她左右轉頭,對向家父母笑著,卻不由得暗自吞吞口水,被這個怪異的陣仗給驚出一身冷汗。
「說到這個呀,穗心,你打算什麼時候成為我們真正的媳婦?」向母露出慈祥的微笑,提起正事。
「你跟阿龍年紀已經不小,訂婚也快一年了,應該趕快把婚事辦一辦。你跟阿龍兩個人年紀一樣大,今年二十八歲,如果再不結婚的話,就要等到三十歲才能結婚。」
「想當年,我認識你向爸三個月後就結婚,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阿龍都已經快上小學了。」
「是啊,你們從小就一起長大,交往也將近十年,早該定下來了。緣分不該拖這麼久,老一輩的人都說,緣分會越拖越薄呀。」
向家夫婦的默契好得驚人,像是事先套好了招似的,一人接著一句,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意。
在他們的左右夾攻之下,溫穗心毫無招架能力,只能不斷地點頭、傻笑應和,幾乎要舉手投降了。
「這幾天,你跟阿龍有沒有商量出什麼時候結婚?如果決定了,早點告訴我們,我們做長輩的才好及早準備,幫你們打點。」
「阿龍是獨生子,我們向家把阿龍當寶;將心比心,你是溫家的掌上明珠,我們對你也不會虧待。」
眼見攻勢一波又一波,毫無停止的跡象,溫穗心不由得臉色發白,在心底拚命哀嚎。
早知道,她就不走這一遭,白白送自己這頭笨羊入虎口了……
第八章
向至龍眉頭深鎖地從總經理辦公室走出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總經理竟會跟他提出這件事。
原本焦急地在樓梯間來回走動的任恕德看到了他,立即快步迎向他。「怎麼樣?總經理也跟你提了嗎?」
「嗯。」他默點頭,和任恕德走到樓梯間去。樓梯間人少才方便聊。
「對於總經理提的事,你的看法怎麼樣?」
「條件優渥,非常吸引人。任何有野心的人,都不會想錯過這個好機運。」向至龍誠實地回答。
「所以呢?」任恕德看著他。
「我還要想想,畢竟這一變動,牽扯的會是一輩子的生涯規劃。」
「是啊,這個得要好好地想一想。」任恕德長歎了一口氣。
總經理丟給他們的這一枚炸彈,威力還真不是普通的小啊。饒是他們兩兄弟再沉穩,也經不起這一突如其來、措手不及的大轟炸。
「你的看法呢?」向至龍也看向他。
「跟你一樣,我也有我答應和不答應的考量。這件事,對我們以後的影響太大了。」
兩個男人手插著西褲口袋,鬱鬱地各自望著牆上一個定點發呆。
忽然,一陣高跟鞋發出的急促腳步聲,「登、登、登、登」地朝著樓梯間走來。
「就知道你們兩個躲在這裡。」李曼麗臉色凝重地走向他們兩人。
異常的沉默降臨在他們之間。
「咳,我爸的提議,你們覺得……怎麼樣?」她清了清喉嚨後,小心翼翼地開口,眼神在他們之間來回地瞧。
「你希望我們由誰來爭取?」任恕德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的臉,似乎期待她的某種回應。
「我不知道。如果私心來說,我會希望至龍爭取。但是,你也非常優秀,剝奪你的機會,對你很不公平,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李曼麗對著任恕德搖搖頭,忍不住哽咽,便閉口不再說下去。
任恕德歎了口氣,別開眼。他想看的,不是她的眼淚。
然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阿龍,你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你未婚妻嗎?」
「不。我怕她知道了之後,只會徒增煩惱。」向至龍嚴肅地搖搖頭。
「算了,先別想太多,這段時間,我們再慢慢商量好了。一定可以想出兩全其美、誰也不會難過的辦法。」任恕德拍拍他的肩。
「走吧,先去吃飯。」向至龍搖搖頭,帶頭先離開。
李曼麗看看向至龍的背影,又看看任恕德,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然後,她也搖搖頭,落寞地跟在向至龍身後走出去。
三人慢慢走遠,完全不知道他們的對話,全落入樓梯間另一處角落的兩個職員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