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沖地看著他頸上那道印記。
那是一道吻痕。不是他那個名叫曉芸的女朋友留下的嗎?
她不知道是他對她有所隱瞞,還是今晚在他身邊陪伴他的,是另一個女人,濃濃的酸澀感從喉間升起。
深吸一口氣之後,她恢復淡然的表情。
「是嗎?那明天記得要先跟你爸媽吃過飯,再去找曉芸小姐。」她淡淡地說完後,轉過身去,走進自己的房間。
門外的關擎天沒有馬上回房,依然站在原地,看著她的房門,眼裡閃過一抹深思。
他察覺到她的情緒轉變,只是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
「原來還好好的,到底是因為什麼事?」他不解地搓搓脖子,突然想起晚上有個老友發酒瘋,抱著他的頸子狂吻……不知道有沒有留下痕跡?
他趕緊跑回房裡的浴室,趴在鏡子前仔細端詳脖子有沒有任何被「污染」的痕跡。
「該死!被撞青了一塊……」他皺眉抓過毛巾,用力搓揉著肩頸處的瘀紅,接著突然全身一僵。「難道是被瓷心看到而誤會了?」
他咒罵一聲,丟下毛巾後匆匆忙忙拉開房門,跑到瓷心房門前舉手正要敲下,整個人又忽地僵在原地。
「我在幹麼?瓷心一不是我的女友,二不是我的老婆,三不是我的老媽,我幹麼急著想對她澄清交代?」他自言自語地瞪著自己幾乎要敲下門板的手。
將手收回來,抓了抓腦袋,接著用力甩了甩手腕。
「嘖!我真是吃飽太閒了。」嗤笑自己失常的反應後,他雙手搭在腦後,慢慢踱回自己的房間去。
他是自由的。
他的人生,不必對任何人解釋,也不用對誰負責。
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關擎天還是忍不住想對瓷心開口解釋頸上瘀痕的由來。
「那個……」他一臉猶豫地從喝了一半的咖啡杯裡抬起頭來。
「嗯?」坐在他對面的瓷心提起咖啡壺,以為他喝完了,想再幫他倒一杯。
「我……這個……這個是……」他手足無措地指了指頸際的殷紅處。
「吻痕。」她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接下他的話。
「這個是……呃……不是那個……」他有些結巴,不知道該如何啟齒。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知道,那是女人留下的。」她壓下心頭的刺痛感,強自鎮靜地幫自己倒了一杯。
「不不不!不是女人,是男人!」他情急地站起來,傾身向她叫道。
「砰!」咖啡壺瞬間從她手中滑掉,摔到桌上。
「勇健」的咖啡壺沒破,倒是濺出了一大片黑色液體,咖啡香溢滿餐桌。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忘了收回,也無暇顧及自己失手製造出來的一片狼藉,只能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同……同性戀情?
餐桌上的氣氛凝結了好幾秒,看著她那雙黑白分明、會說話的大眼睛中閃著不可置信的驚訝光芒,他才發覺自己似乎說錯了話。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他是我的一個老同學……」
天,還是同窗情緣?大眼眨了一下。
「也不是!我是說,那是因為他喝醉了,不是我自願……」
原來是……酒後失身?大眼又眨了一下。
看著她同情不已的目光,他頓時崩潰。
「你不要給我亂想!把你那奇怪的眼神給我收起來!」眼見自己越描越黑,他惱羞成怒地大吼。
瓷心的唇角僵硬地抽了抽,表情有點扭曲,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呃……你放心,我能理解的……現在是自由戀愛的時代,我對同性戀者沒有排斥……」她喃喃解釋。
她只是震驚過度,沒想到他愛的原來是男人。這一刻,她好想為自己多年癡心一場空的結果,好好地大哭一頓。嗚……
「瓷心,難道你沒聽懂我的解釋嗎?」他瞇起眼,渾身散發危險的警告氣息。
「你不用解釋,我不會多嘴跟關先生及關夫人說的。如果你決定要把這件事說出來的話,等你做好心理準備,再親自跟你父母說吧。」
她吸一口氣,抖著手扶起咖啡壺,對他擠出一抹與其說是深明大義,不如說比較像在哭的笑容。
嗚,這個消息對她而言,真是太震驚了。
他低吼一聲,突然伸長雙手,越過餐桌一把攫住她的肩,抓狂地逼她面對他,嚇了她好大一跳。
她雙手支在桌上,傾著上半身,無助的雙肩被他揪得死緊。
「葉瓷心!請讀我的唇——我愛的是、女、人!讀懂了沒?」他咬牙問她。
「懂……懂……你也愛女人……」她驚嚇地用力點點頭。
原來她誤會了……
其實,他是男女通吃的雙性戀者呀……
看到她依然誤解的眼神,他差點被激得腦中風。
「我脖子上的吻痕是昨天大家喝醉了,互相嬉鬧打架的時候弄傷的,不是女人吻的、也不是男人吻的,就只是瘀傷!」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向她重申一遍,努力強調他的清白。
「喔,是……」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不敢在氣瘋了的他面前輕舉妄動。
他深吸一口氣,想要平息情緒,沒想到,卻從她身上吸嗅到一股香甜的、淡淡的青蘋果氣味。
他下意識地嗅了嗅,忍不住分神猜想,她用的是青蘋果口味的洗髮精還是沐浴精?
他激動的臉龐靠她極近,幾乎要貼上她,一動也不敢動的她緊張得差點無法呼吸。
兩人的距離近到讓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充滿清爽刮鬍水的氣息,正一下又一下地噴吐在她的小臉上。
男性的暖熱氣息,很快地熨紅她的臉蛋,讓她暈沈沈的,無法正確思考。
「媽的,我幹麼這麼介意,還大費周章地跟你解釋這麼多?你又不是我的誰!」他突然放開她,咒罵一聲,用力抓了抓頭,一頭蓬鬆的鬈發被他抓得更亂、更飛揚。
她小臉一白,踉蹌地扶著桌沿,緩緩坐進椅子裡,原本瘋狂暈眩的神智,被他的話瞬間打回一片清明。
是啊,她是他的誰,有什麼資格對他脖子上的瘀痕這麼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