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輕輕地合上時,她的淚也從眼眶裡墜了下來。
* * *
日頭逐漸西沉,房間漸漸失去亮光,雷烈雲也覺得自己的心正在一點一點地失去溫度。
過了今晚,他跟紅漾就要真正的分道揚鑣了。
他真的很累、很累。與其纏著她讓彼此痛苦,不如快刀斬亂麻,讓大家都解脫。既然另外還有人能陪她,那就讓她選擇她想要的吧!
她的幸福,不見得只有他給得起。
「喵嗚--」
紅樂從床上睡醒後,跳下床去挨在門邊叫著。
「你想出去了?」烈雲坐在床上,疲倦地望著貓咪。
貓咪沒理他,一直無力地喵喵叫。
歎了一口氣,他起身朝門口走去,輕輕打開門。
貓咪一瞬間溜了出去。
他看看客廳,暗沉沉的,沒有一絲燈光。
不知道紅漾是出去了,還是在客房裡?
「喵--」細微的貓叫聲,從客廳某個角落傳過來。
客廳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他張望了一下,發覺紅漾的房門底下沒有光線流瀉出來。
也許她出門去找那個叫葛什麼翰的了吧!
他哀傷地笑笑,聳聳肩後轉身回房。
倏地,某種不尋常的細微聲音拉住了他的腳步。
他又轉了回來,按下牆壁上的電燈開關,客廳頓時大放光明。
接著,眼前看見的景象,讓他呼吸立即一窒,心痛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一個嬌小人兒蜷坐在客廳的地板上,頭埋在雙膝間,細瘦的雙肩不停地抖動著。
貓咪像是感染到了主人悲傷的情緒,小小的貓頭不斷地磨蹭著她的大腿,哀傷地喵嗚喵嗚低叫不休。
「紅漾?!天啊!你在這裡哭多久了?」他難掩心痛地走過去跪到她身邊,密實地將她圈抱入懷。
「你又不要我了……你又不要我了……」紅漾像個傷心的孩子般,哭泣著偎人他懷裡,淚濕的小臉深深埋進暖熱的胸膛,雙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肩背不放。
「我沒有不要你,我沒有,我只是想讓你自由選擇你最需要的。」他吻著她的發心、額頭、眉眼,細細密密地吻去她不停落下來的淚水。
「葛林翰向我求婚,可是我拒絕他了……我已經拒絕他了……」她在他懷中哭道。
他渾身一震,擁得她更緊。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離開你,永遠不會。」
「我討厭你!你怎麼老是這樣把我丟下?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她洩憤地捶打著他,想把心裡所有的恐懼和不安全都傾瀉而出。
他任她捶打,依舊緊緊地擁住她。
「我不放手了,真的,不再放手了。不管你再怎麼冷漠、怎麼假裝、怎麼拒絕,我都不會放手了……」他抱著她,輕輕地搖晃著,像是安撫受到驚嚇的孩子般,不斷地在她耳邊低語。
他的呢喃,奇異地撫平了她所有的委屈和害怕。
她閉上眼,反手用力抱住他。
她也決定了。
再賭一次幸福吧!
這一次,她也不會再放開他了……
* * *
過了一段時間,雷烈雲終於帶著李紅漾去找她的親生外婆。
紅漾站在巷口,緊張得不斷深呼吸。
「你還好吧?」雷烈雲憐惜地握住她冰涼的手指,一臉擔憂地望著她。
她搖搖頭。
「不好,我很緊張。」她困難地吞了吞口水。
「放心吧,我會陪著你的。」他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
「萬一婆婆不肯認我怎麼辦?」她害怕地回頭看他。
「那就算了。我帶你回家,我家還有一個奶奶跟一個『婆婆』可以讓你叫呢!」他對她眨眨眼。
「我現在沒心情開玩笑啦廠她生氣地皺眉,轉過頭去看著婆婆的住處。
「我很正經啊廠他委屈地垮下嘴角。
嗚嗚--真是不解風情,紅漾竟然聽不懂他變相的求婚詞。
「我們過去吧廠他拉著她的手走向前。
「等……等一下啦!讓我再做一下心理準備。」她驚慌地用腳抵住地,不讓他拉動她。
「我已經陪你躲在這裡準備半個鐘頭了。」雷烈雲無奈地開口。
兩人正在僵持時,背後冷不防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蒼老嗓音。
「你們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兩人驚嚇地轉過身去,發覺他們要找的婆婆正拎著菜籃,一臉嚴厲地站在他們身後。
紅漾反射性地躲到了雷烈雲背後去。
婆婆的雙眼銳利地盯著他們。
雷烈雲和善地對婆婆揮手笑道:「婆婆,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那天在醫院裡幫你掛號的年輕人啊!」
「你們來找我的?進來吧。」婆婆看了看雷烈雲,又斜眼看看藏在他身後的李紅漾,接著轉過頭,率先走在前頭,將他們帶回家。
李紅漾緊緊握著雷烈雲的手,走進婆婆的住屋。
一進屋後,她幾乎要掉出眼淚。
狹窄破落的屋內,陰暗又凌亂,顯示了婆婆的獨居生活已經過了很久。
「說吧,找我什麼事?」婆婆坐在屋內唯一的破籐椅上,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們。
「婆婆……我……」紅漾覺得她的心臟幾乎快跳出胸口,緊張得說不出話。
「婆婆,紅漾她是想來跟你相認的。她是你的親生外孫女。」
婆婆冷冷地看著他們,一句活也沒說,看得他們心驚膽跳。
不知過了多久,婆婆才移開視線。
「我也猜到了,這丫頭跟我女兒年輕時的模樣很像。」婆婆家是突然老了好幾歲。
紅漾無助地望向雷烈雲。
她實在看不出來,婆婆到底有沒有想跟她相認的意思。
「你媽呢?有膽子跟人私奔,難道沒膽子回來見我?」婆婆看著窗外,語氣依舊嚴厲,但從她的眼角眸光,卻流瀉出一絲期盼,以為她不肖的女兒正躲在外頭不敢現身。
紅漾忍不住紅了眼眶。她要如何開口告訴年邁的婆婆說,她的女兒早就不在人世了?
「你媽呢?快叫她出來廠
紅漾吞下喉頭硬塊,正要開口時,門鈴突然大響。
「哼!我就知道,跑了二十多年,也該回來了。」婆婆掩住激動的神情起身,一路喃喃地罵道,但在動作中卻有著掩不住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