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嚇住了,因為她感到一灘嫣紅的液體噴上了她的臉,她的身體,她的四肢百骸,夾雜著濃濃的,嗆鼻的腥味。
那是父親的血!她感覺到有人拚命的拉她、拖她,那是奶娘,渾身是血、披頭散髮的奶娘拚命拉著她要往外逃,但琉璃不願意走。她不要一個人走,她要爹、娘、妹妹,大家一塊兒走。
於是琉璃不斷的哭喊、掙扎,就在同時,她看見了母親。
母親懷裹抱著妹妹笑梅,平素美麗的母親已是處處傷痕、身形狼狽。
母親縱使顛躓,也撐著要為襁褓中的笑梅辟出一條生路,只是一把森冶的寒刀突然而至,由身後刺入母親羼弱的身軀。
琉璃的眼眸因驚駭而睜大了,幾滴鮮血似乎也飛濺到她的臉上。
這血……是母親的?還是妹妹的?琉璃頓時昏死了過去。
玉如意回想超那慘絕人寰的前塵往事,更緊緊的捏住了那枚袖扣。
二十年了。這袖扣沾帶的血海深仇並未因歲月的流逝而沖淡,只有愈積愈深。
她並不清楚當年自己昏迷後還發生了什麼事,而自己最終能死逃生,必定是奶娘拚死命所換來的。
當琉璃醒來時,自己已經置身在一處僻靜的石窟內,眼前盤坐著一位清俊道姑。
接著,她瞧見洞內一隅躺著奶娘渾身浴血、已然冰冷的屍體。
琉璃的淚再也流不出來了。
她低頭看見了自己手中的袖扣,即使陷入昏迷地也緊緊握住不放。
想超了家毀人亡的血海深仇,她立誓要報這不共戴天之恨。
道姑憐憫琉璃,收她為徒兒,並交給琉璃一把短刀,說是由奶娘身上取出來的。
這把刀名喚如意刀。
當時,師父歎了口氣,「唉,如意刀與吉祥劍,想是這兩件兵家奇器才讓你家破人亡。」
「如意刀與吉祥劍這兩樣東西是我爹爹的嗎?」琉璃問道,「我怎麼從沒聽他說過呢?」
「這兩樣東西可是大大的禍害,你父親為了武林安危,不得已才保有它們,這事怎麼可以隨便嚷嚷呢?」道姑笑道,吉祥如意十八式所向無敵,武林中的野心分子哪個不想練就這套刀劍?」
「什麼所向無敵?」琉璃怨恨地叫道,「如果所向無敵,爹爹為什麼會打不過那些壞人?」
「?孩子。」道姑慈祥的輕歎,「這吉祥如意十八式雖然厲害,卻是殺戮太重,一旦出招非死即殘,你爹是重仁義的真英雄,哪裹肯練這種殘忍的功夫呢?」
「既然爹爹不練,何不乾脆將這套刀劍送給那些想要的壞人,那爹爹就不會死了!」
「不行的。」師父淡然一笑,「這套刀劍若交給了那些壞人,將導致道消魔長,武林將會掀起一場大浩劫,你爹爹是寧死也不可能交出這套刀劍的,唉!可憐一個英雄競就如此遇害。」
琉璃望著如意刀沉吟了半晌,忽然神色堅定的抬起了螓首。
「師父,琉璃不要當英雄,琉璃要學這套刀劍,報血海深仇。」
「不行,我不能讓你學這套刀劍。」
「可是-」
「琉璃,你爹之所以沒有練這套刀劍,就是因為這套武功殺氣太重,一旦出招非死即殘,倘若你父親泉下有知,知道你為了報仇而練就這套刀劍,他一定會很不高興的。]琉璃聞言低頭不語,但她神色間仍是不情願就此放棄。
「何況你手中只有如意刀,吉祥劍下落不明,只怕要學,也是無能為力的。」
[吉祥劍呢?」琉璃問道。
「不知道,也許落入那幫惡人手中吧。」
「那……那琉璃是不是就報不了這血海深仇了?」她痛心地說道。
「那也未必。」道姑笑道,站超身子,牽超了琉璃小小的手。
「算來你我真是有緣,你名喚琉璃,而我慣用的武器便是琉璃子,我就將她傳授給你,你用心學,日後找到了仇家,報仇也不是不可能。」
「是,琉璃一定會盡心學習·」
時光一晃眼匆匆過去了。
三年前,師父仙逝,琉璃葬了恩師,便由塞外入,一心一意要尋那不共戴天的仇家她唯一的線索雖然只有一枚袖扣,但她絕不輕言放棄。
也許事過境遷,仇家或已改了身份形貌,但琉璃仍然堅持等待。
上天必會憐憫她的無辜,她的遭遇,會賜予她運氣機緣,讓她得以手刀仇人。
她換去了華琉璃本名,化名玉如意,利用天生的絕麗容顏,隱身青樓。
青樓是個消息最靈通、而又最不會被注意的地方,她隱身在此可以聽到許多的消息,或許可以由其中查到線索端倪也說不定。
何況她玉如意艷名遠播,慕名而來的多如過江之鯽,形形色色的人當中也許有見過,或聽過這枚袖扣的人。
她會故意將這枚袖扣放在顯而易見的妝台上,無非是希望有人能認出它來。
然而,她卻失望了。
三年裹,她換了無數的棲身之所,由北國到江南,沒有人知道這枚袖扣的來處,甚至大多數的人根本連正眼都不瞧它一下。
這也難怪了。一個活生生的大美人就在眼前,誰還會分心去看什麼撈什子袖扣呢?但慕雲平卻不同。
他雖說是慕如意姑娘之名而來,而玉姑娘也因為慕雲平身處江湖的緣故,想他有可能知道或見過這枚袖扣才同意見他,但慕雲平卻對這袖扣興趣濃厚,遠勝她這名聞遐邇的大美人。
更重要的,她事後才得知,原來慕雲平壓根不是為著玉如意而來醉胭脂,他是為了那枚袖扣。
他無意間聽人提起醉胭脂的如意姑娘有枚十分特殊的袖扣,它通體火紅,當中更精心鏤刻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
袖扣中不知為何透著一股邪氣,一種不該會是像玉如意這般美麗無瑕的佳人所該持有的東西。
慕雲平聽著旁人對這袖扣的描述,心下著實震驚。
他聽師父說過這枚袖扣,不過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師父不破老人猶置身江湖時,道上便有一個黑暗的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