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靖和流蘇忍住笑,暗暗交換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可沒敢讓鳳兒瞧見,否則肯定又要沒完沒了纏到天亮。
「流蘇,謝謝你的幫忙。」納蘭靖向她致謝,「改天得空上北京,我一定好好招待。」
「等鳳兒的燕子樓開幕,我一定上北京瞧瞧。」流蘇笑吟吟的替他們放下車簾,打發車伕起程。
「燕、子、樓?」車廂內,納蘭靖咬牙切齒地瞪著鳳兒。這丫頭還沒放棄開窯子的念頭,甚至連名字都想好了?
「呃……你那麼生氣做什麼?」鳳兒嘻皮笑臉,決定和他胡賴,轉移話題。「對了,咱們回北京的事,是不是該捎個信給邢哥哥和桑恩?」
「我才不管他們」納蘭靖捏住她下巴,將她俏臉托起,「燕子樓是什麼東西『;給我解釋清楚!」
「呃……枉你還開書鋪,自命學富五車,連蘇東坡的詞也不懂?他的『水遇樂』不是寫了:天涯倦容,山中歸路,望斷故園心眼,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古今如夢,何曾—一」
「我要你解釋燕子樓的工作性質,少給我拉三扯四的打哈哈!」納蘭靖打斷她的話,拚命克制才沒當場掐住她的脖子。
「你很煩耶!幹嘛明知故問?」他的咄咄逼人,惹得鳳兒子火大了。
「你——我最後一次鄭重警告你,你、不、準、開、妓、院!"納蘭靖雙眼冒火,一字一句說得咬牙切齒。
「你真不可理喻,我告訴你多少次了?我只出錢,偶爾去逛逛看看,又不會下海陪酒唱曲拉客,你擔心個什麼勁兒!」
原本怒氣盈眉的納蘭靖,突然露出了一抹冷笑,
「喔,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你去開吧。」
「真的?」鳳兒大喜過望,但看看他的表情,又有些古怪。「不對,你不可能這麼好說話,喂,你想搞什麼鬼?」
「沒有啊,我想讓你開間窯子也好,我沒事也可以經常去走動走動,反正那也是算我納蘭家的一個生意嘛,裡頭花娘也是我手下人,我想她們一定會極盡所能的巴結我、討好我,或許我會……」
「住口!住口!」鳳兒聽出他的威脅了,氣得揪住他的衣襟,「不管是我開的還是別人開的,你敢給我踏上窯子一步,我就和你沒完沒了!」
「哎喲,真沒道理,你可以開窯子,我就不許上窯子?」
「開窯子和逛窯子根本是兩回事!」
「好吧,那我也來開一間窯子,這就是一回事了吧?這樣更好,更方便了。」
「納蘭靖!你可惡!欺負人!我……我打死你!」
鳳兒被他激怒,化為一頭母老虎,立刻要撲上去亂咬亂打,但此時馬車突然一陣嚴重的顛簸,顯然走在極為崎嶇不平的路上。
「奇怪,怎麼顛得這麼厲害?」納蘭靖皺眉,回北京的小路是他指給車伕的,這路他來來往往數次,可不曾這般顛簸過。
「我去瞧瞧,是不是車伕走錯路了?」鳳兒掀開車簾,一片漆黑,竟沒半點月光。她嚇了一跳,揉揉眼睛,再看仔細,才發現馬車是在密林裡行走。
好濃密的森林,連月光也透不進,伸手不見五指,
怎麼會走到這種地方來?
「喂!把式!你是不是走錯路了?「風兒打算叫他停車,但還沒來得及開口,駕車的把式突然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旋風般將她捲住,飛離了地面。
「啊——」
「鳳兒!」變故驟生,納蘭靖大吼一聲,但鳳兒的身影已然消失,就在同時,陣陣狂笑在密林間迴盪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岳青峰!」該死!他居然扮成了車把式,瞞過眾人耳目,納蘭靖,你實在太粗心大意!
「納蘭靖,你只有數到三的時間,數到三之後,我就會一槍結束你了當然,你也可以在這時間內先擊倒我,不過你辦得到嗎?哈哈、哈哈哈……」這聲音忽遠忽近,飄蕩在林間。
是啊,他辦得到嗎?納蘭靖掏出了懷裡的洋槍,慢慢閉上了眼。四周沒有一丁點的光線,人類的視覺無用武之地,只能靠聽覺,但對方的聲音飄忽不定,他能在眨眼的時間內判斷出他的所在方位,向黑暗中準確的射出一槍,並且保證不會傷到鳳兒嗎?
「一……」岳青峰刻意拖長的聲音,彷彿索命的閻王令。
「二……」納蘭靖額上汗珠不住掉落。
鳳兒、鳳兒,難道我真要命喪於此?你在那惡人手中,豈不是要一輩子不快活……他腦海裡閃過鳳兒淚花的臉。這岳青峰曾是名噪一時的採花大盜,在江南一帶姦淫據掠,因為武功高強.行動幾乎無往不利,但卻在鳳兒身上栽了跟頭,也因此他對鳳兒糾纏不休,表面上是為她著迷,實際上是他變態的男性尊嚴作祟,有朝一日讓他將鳳兒弄到手,之後必會對她棄如敝屐,百般折磨!
不!他不能讓風兒落在他手裡!鳳兒……
「三!」
「砰!」納蘭靖扣下扳機,射出一槍。槍聲響,林間棲息的飛禽受到驚嚇,紛紛驚叫高飛,一時之間,振翅聲、呦喝聲一片喧亂,片刻後,復歸於平靜。
「怎麼……可能……」黑暗中傳來人體一前一後往下墜落的聲音。
「鳳兒!"顧不得傷口撕裂的疼痛,納蘭靖朝下墜聲源奔去,接住了其中一個。
「鳳兒,我的鳳兒……」他將她緊緊摟入懷中,熟悉的香氣讓他激動得閉上了眼。「鳳兒,你沒事嗎?」
懷中人兒沒反應,納蘭靖一怔,隨即恍然大悟,鳳兒一定是被點了穴道,要不然依她的脾氣和能耐,剛才早一把將岳青峰那混帳踹下樹來了。
納蘭靖解開她的穴道,鳳兒立刻破口大罵: 「笨蛋,你這笨蛋!跑那麼急幹什麼?傷口都裂開了啦!」雖然看不清楚,但她摸到他肩上一片濕熱,知道那必是傷口流出的血。
「我怎麼能讓你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