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玉劍戲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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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招所及,好似飛鴻翩翩,對方可說是霧裡看花,一陣迷離困惑之後,已是魂歸離恨天,而且死狀甚慘。

  至於慘到什麼程度呢?這就得看上官知禮的心情而定了。輕則單純的身首異處,重則開膛破肚,或者筋骨分離,皮肉分家,令人毛髮直豎、膽寒萬分。

  或許有人會質疑上官知禮太過殘忍,有違儒家仁慈心性。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上官知禮並非好殺嗜血,以殺戮為樂,他也是一種正當防衛,只不過這種防衛帶有偏激、強烈的懲罰性而已。

  上官知禮的隨身武器是一把以玉為骨的摺扇,這把玉扇在他手中變化無窮,銳不可擋,勝過一把鋒利的寶劍,因此上官知禮有個美稱,喚作「玉劍才子」,別名「玉郎」。

  直心園是上官知禮統轄之地,園中四庭分別為寄雨庭、忘塵庭、無念庭、碧落庭。其中以寄雨為主庭,以下再分:院——春歸苑、莫愁閣、瀟湘館。

  三院之中莫秋閣為主院,是上官知禮臥房的所在地,也是他最常流連的地方。

  上官知禮獨自靜立於莫愁閻中,斜倚怡然亭的楹柱,出神地凝視著手中的玉扇。

  「玉扇……」上官知禮輕聲一歎。

  這把玉扇讓他博得了「玉劍才子」的美名,誰又知道這把玉扇之中竟藏著他永遠無法釋懷的心事呢?

  這把摺扇以和闐美玉為骨,剔透晶瑩,扇面則是上等絹帛,繪上了一片江南煙柳、鳶飛草長的春景,一名窈窕淑女栩栩如生的悄立其間。描圖之外還提了一首詩—一

  鐵烏干,錯冷柯。

  披蘇衣,朝婆娑。

  東風一夕蕩漾入,

  江東美人綽約立。

  圖文相映,顯而易見這把玉扇正是某個才情洋溢的男子贈送給那令他魂牽夢縈的「江東美人」的。

  多麼詩情畫意啊!上官知禮不由得泛起一抹憤世嫉俗的冷笑。

  只有他知道,詩中所指的江東美人結局是何等的悲慘淒涼。

  這把玉扇正是上官知禮的母親在臨終之前交到他手上的。綽約而立的江東美人就是他的娘啊!

  玉扇中濃濃的愛慕與感情竟都如繁花易謝。他的母親盼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歎了一輩子,最終仍是等不到那個曾與她海誓山盟的情人。

  紅顏已老,此情未消,上官玉雲臨終之前還不斷囑咐上官知禮,他日有緣見著了親生父親,莫忘問他當日一別何以音訊全無?可還記得那個綽約而立的美人嗎?

  父親?「哼!」上官知禮冷冷哼了一聲。

  他從來只知有母,不知有父。一個借口為了前程拋棄情人,一去不回的負心漢,如何配做他上官知禮的父親呢?

  每每望著玉扇,總讓他千般懷念也萬般痛苦,心中更有著深深的怨恨與感歎。

  他藉著玉扇追憶慈母,為母親的紅顏薄命感到萬分痛心,他恨那個棄母親於不顧、薄情寡義的男子,也深深懷疑人世間會有所謂「海枯石爛、至死不渝」的真情真愛嗎?

  他不知道,萬一有朝一日他找著了那個該是「父親」的男-人,他會做何反應?會只是如母親臨終前所交代的,那樣輕描淡寫的問一句,「為何一別無音訊?可還記得那綽約而立的美人嗎?」

  上官知禮打賭自己一定做不到。他不可能如此心平氣和地面對那個傷害他母親一生的男人,更或許他會將滿腹怒氣化為行動,若那個男人辜負母親另娶名門之女,他絕對會毫不留情的替母親報仇,向他們所有的人討回公道。上官知禮不在乎對方的權勢地位,更無懼於承擔「弒父」的重大罪名,因為他上官知禮根本沒有父親,又何來弒父呢?

  但是不管上官知禮如何抗拒父親的影子,父親卻似乎永遠在他左右糾纏縈繞,揮之不去。因為他只要看到自己,就不自覺地會聯想到那個「父親」。

  母親不止一次的在他面前感歎,上官知禮活脫脫是他「父親」的翻版,俱是人世間少見的美男子,有著萬人之上的龍風之姿,天資聰穎、允文允武、才情滿腹、舉手投足風度翩翩,令人傾心。

  上官知禮不願意這樣!這些令旁人既妒且羨的風采、特質都是他心中的痛。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摒棄這天生的華風玉骨,他不接受自己的血液中流著那男子的薄情寡義,他對這份不可抗拒、「與生俱來」的牽引痛恨至極。

  但是現實卻總是與他作對,無論他如何裝得橫眉豎目,如何刻意貶低自己、醜化自己,甚至偽裝自己,旁人眼中的上官知禮卻永運還是那些評語——俊美、斯文、有才——

  「刷」一聲,上官知禮微慍地收攏玉扇,子夜般的美眸泛著無奈與怨恨。

  「嗯,俊美無雙的玉劍才子似乎心情不佳喔!」一陣帶笑的聲音傳來,隨即有個昂藏玉立的身影緩緩走進了莫愁閣。

  「哼,我討厭人家用『俊美』形容我,那是用在女人身上的形容詞。」上官知禮不悅地挑眉,美眸瞪視著來人。

  這名亦有玉樹臨風之姿的俊公子名喚杜可風,和上官知禮有著不錯的情誼。他原是沒落的世家子弟,通曉詩文也精通武略,目前委身於權貴之家做卿客幕僚,或許是時運不濟吧,一心冀求東山再起、恢復家世聲望的杜可風並未受到重用,有志難伸。

  「哼!『美麗』才是用在女人身上的,『俊美』卻正足以形容如你這類的美男子。」杜可風笑道,「洛陽城裡誰不知道,五儒生之中的上官知禮是個貌勝潘安,令男人嫉妒、女人羞愧的俊美男子呢?」

  「住口!」上官知禮面色一整,天生的威儀顯露無遺。

  「哎呀,別生氣,好朋友嘛,不要太在意。」杜可風嘻嘻笑道。

  「哼,你若敢再用『俊美』兩個字形容我,只怕你我之間的情誼將會煙消雲散。」

  「唉!」杜可風輕輕一歎,「玉郎,我真搞不懂你,長得俊逸非凡是人人夢寐以求的,唯獨你對它如此排斥,這是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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