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英雄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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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頁

 

  冉沃堂接過,淡淡的道了聲謝,先將酒杯擱在一旁,拗了拗彈性極佳的細竹。

  小四讚歎不已。做傘本是他家傳的祖業,沒想到沃堂哥才看了幾次,做起傘來居然比他這個從小做到大的人還熟稔、俐落。他劈一根竹子要個把時辰,沃堂哥不用一刻就可削好一大把,而且根根勾稱。有功夫的人,到底不同。

  沃堂哥做起事來相當專注,而且俐落、乾脆,連打獵時也一樣,不設陷阱,只用弓箭,居然能捕得聞名天下、只有湖州才有的紫頸狐狸。出重金請沃堂哥獵捕的趙伯,高興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小七很野,明天就是除夕了,她一定拖莞兒小姐又去買那些胭脂水粉,和那些織娘聊得忘了天色。」一個晚上只聽見小四滿頭大汗,辛苦地為妹妹深夜未歸的行徑解釋個不停。

  為了追捕狡詐的狐狸,沃堂哥花了幾天時間上山觀察它們的習性,他也跟著去。他們花了一整天獵捕,直到入夜才返回村子,沒想到小七比男人更野。聽娘說她們和同村子的那堆織娘上市集遊逛,用完晚膳就出門了。

  小七若單獨出還好,偏偏她這陣子老纏著莞兒小姐四處逛。逛就逛嘛,好歹也要知分寸,女孩子家野到三更半夜,實在太荒唐。

  小姐未曾不知會他一聲就出門。冉沃堂難掩焦心,起身準備再到鎮上找找。

  「我也陪沃堂哥去。」該死的小七,這已經是第五趟了!小四的好脾氣被妹妹的任性妄為撩起。

  遠遠的,小七和一堆織娘扶著微醉的宮莞走回來。

  糟了,她最怕這個!小七一看到疾步走來的冉沃堂,臉色陰沉,她頭皮開始繃緊。

  其他見苗頭不對的織娘們,紛紛沒道義的向小七道別,不到眨眼全溜光了。

  「我、我不知道莞兒的酒量那麼淺,她家那麼有錢,怎會沒沾過酒呢!因為天氣冷,還有剛剛那堆女人起哄,與我無關……冉護衛,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出於善意……」小七語無倫次地推卸責任,邊使眼色讓哥哥過來幫腔。

  小四陪冉沃堂等了一晚,找了一晚,火氣更旺,頭一撇,假裝沒看見。

  殺千刀的小四,他只有一個妹妹耶!小七恨得咬牙切齒。

  「小姐。」冉沃堂寒著臉,橫抱起醉態可掬的宮莞。

  「沃、沃堂,別叫我小姐好嗎?」她醉意醺然,媚光流轉地憨笑道:「我想聽你喚我莞……莞兒。」

  小姐醉成這般。冉沃堂陰寒地冷瞪小七,結冰的面容毫不掩飾心中的憤怒。

  「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莞兒的酒量那麼淺,她只陪我小酌兩杯。」然後被其他人勸了三杯。小七邊說邊退。」

  「以後別再這麼做。」冉沃堂抱著醉語喃喃的小姐,臉繃得死緊,轉身走出小七家。

  以後?哪還有以後,一次就夠她嚇破膽了!退至竹籬旁的小七抖得差點沒氣。等等,冉沃堂怎麼往那邊走了!他氣昏了頭嗎?不可能的,全天下的人都可能昏了頭,唯獨冉沃堂不會,難不成……

  「喂喂!冉沃堂,我的冉大哥、冉大叔、冉大伯,只要你別氣,要我喊爺爺都可以。我以後不敢了,你不要帶走莞兒嘛……」小七急得差點哭出來,想追出去,卻被小四惡意伸出的長腳絆倒,跌了個灰頭士臉。

  「沃堂哥把巷尾李大爺的房子買下了,這幾天重新打點過,本來今天想告訴莞兒小姐,結果你野成性,把人家也拖著一起野,害沃堂哥擔心了一個晚上。你行行好,讓他和莞兒小姐獨處,他現下同我一樣不想看到你。」小四花最少時間,睥睨說完,哼著進屋去。

  什麼、什麼?小四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害人無法消受。只知道冉沃堂在這裡買了房子,那莞兒會永遠留下了!哇哇哇哇,太好了!小七雀躍的眼倏然瞪直。

  ……同他一樣不想看到她?

  殺千刀的小四!小七卷起袖子,火冒三丈地跳了起來,衝進屋去。

  ◆◆◆

  破曉時分,莞兒口乾舌燥地轉醒,睫毛一掀便對上一雙深幽、落寞的眼。

  「沃堂……」她讓他扶起,還沒開口,他已將茶水遞上。「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冉沃堂坐在床畔看她柔媚的睡顏一晚,聽她喃喃的醉語,心裡的失落轉成恐懼。這種無所適從的感覺,比娘親決意離去,更讓人不知所措。

  「我自己來就好。」宮莞接過荼盞,邊啜邊對他笑著。「昨天很開心哦,和小七她們談談笑笑,好像變成另一個人了,真的很快樂哦。「這裡哪裡,不是小七家。

  他卻覺得孤獨。當小姐的眼中不再只注意他一人,不再只專注於他時,他覺得被遺忘。

  「怎麼了,沃堂?」宮莞察覺他的異狀。

  冉沃堂靜靜地看著她純真、酣足的容顏,心底的恐慌益發強烈。沒有他一旁守護,小姐似乎也過得很好。小姐是他的全部,對她呢?他是不是也是不可或缺的?

  宮莞握住他的手,柔柔地看著他。「小七她們是朋友,沃堂是我很重要、很重要,比生命還重要的人。」溫柔的淚光熠熠閃動,她瞅著他嫣然一笑,「因為我愛你呀,沃堂。」

  冉沃堂錯愕。

  「愛沃堂已成為習慣,我知道沃堂的心。」歡笑的淚水流下,她再也不掩飾、壓抑,笑啾他震驚的眼。「因為在沃堂守護我的同時,我也在看著沃堂、關心沃堂,沒有人能取代沃堂在我心中的地位。愛了你那麼久,我可以失去所有,唯獨不能沒有沃堂,從小就愛著沃堂,不願失去沃堂。我愛你呀,沃堂。」

  冉沃堂惶然的深瞳紅了。

  私心企求與親耳聽見的感受,截然不同。從娘親放棄他那刻起,他對自己的存在失去信心,不想去在乎任何人、任何事,與眾人遠遠隔離,以免受創。對小姐的在意遠在心死之前,心裹有了她的影子,無論如何也不能阻止自己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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