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見他是個可利用的人才又難成氣候,大膽留他下來,沒想到因此種下禍根。
「悔恨太晚殺我嗎?」歡休狂傲的揚眉。「何必懊悔,除非我自絕,不然根本沒人能動得了我。二十多年前你因奪人妻不成而殘殺了一堆無辜百姓時,就該知道會有今日的下場。」
「告訴本王,你是怎麼躲過的?」眼見大勢已去,又沒辦法動歡休,八王爺只想弄清心底的疑惑。
「老天要我來取你這條狗命,自然不會讓我死,你帶著困惑下地獄去問閻羅吧。」歡休揚手輕輕拂過琴面,所有的琴弦應聲而斷,音律磅然。「二十多年前,你這名好色權佞竟因齊家莊的少大人姿色過人,起了淫心意圖奪取,遭齊家莊少莊主厲聲斥責。向來只有人討好,幾曾受人羞辱,尊貴的王爺自然不覺得自己有錯,偏偏又怕落了個難聽的名聲,只好仗勢威嚇柳汞的老莊主,當時的武林盟主,便將家世清白的齊氏一家扣上「魔教」之名,並聯合那些武林敗類趁夜屠光了齊家一莊兩百多條人命。之後唯恐事跡敗露,你假借魔教餘孽之名,血洗柳家莊,一舉清除了心頭大患,並將所有的罪名按在死人身上,也就是我那含冤九泉的無辜雙親。對嗎?八王爺,歡休可有冤枉你,胡添半句虛言?」
「你不怕連累弄波嗎?」抖得險險昏厥,老王爺一改趾高氣昂的忡態,巴望他念在師兄妹情分土,替他弄波的一生著想,放過他。
「弄波?她早該死了。」歡休縱聲朗笑。「你以為我不知道她只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也只有她才會傻傻的以為你是真心寵愛她。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錯估了弄波對我的重要性,押錯護身符。王爺一直知道柳家的遺腹子尚活在人間,查了十八年終於查到她的下落。你怕引起我的懷疑,不敢正大光明殺害她,便使出借刀殺人的法子,利用弄波。」
八王爺驚愕不已。連他利用池弄波急著討好歡休的心理,故意將柳氏遺孤沒死的消息透露給弄波的事他也知道!
願為歡休上刀山、下油鍋的弄波以為他老眼昏花,看不出她對歡休的迷戀,豈知她便是利用她這個弱點收她為妾。一得知柳氏遺孤的下落,他頭一個想到的便是弄波,一旦她得知此事,為了替心愛的歡休報仇,必會編出各種理由,迫使他不得不派出殺手追殺那個小孤女。
結果,弄波真沒讓他失望,省下他不少心神。
「光憑幾張紙和你卑賤的身份,皇上不會輕信你的話。」王妃身份顯赫,至、長公主便不會袖手旁觀,他不該被歡休幾句話駭住。
「王爺怎會蠢得以為我想不到這點?」歡休陰鬱的冷冷一笑。
糟了,張丞相!臉色驟黑的八王爺急急轉身離去。
八王爺一走出他專屬的天地,歡休即悠然起身走進與院子相連的房間裡,將榻上的人抱起,解開她的穴道。
震愕得說不出話來,風戀棠簡直不敢相信所有的事情竟是八王爺在翻雲覆雨歡休本姓齊,並非魔頭之子,更不是殺害綻雪一家人的兇手,他與綻雪都同樣是無辜的受害者。罪魁禍首是該死的淫色之徒狄紹重!「八王爺為何突然離去?」她嗄啞地道。聽那陣倉卒的腳步聲,他似乎是被什麼嚇著了。
「他急著去做一件自投羅網的事。」歡休拉她下榻走進院子裡,見她臉上不再有被強擄來的憤然,取而代之的是震愕與些許的不解,他笑笑的解她困惑,「一個野心勃勃的人若被逼急了會如何?」
腦子因驚愕過度而呈現一片空白,她征征的想了半晌,才喃喃道:「放手一搏。」
「所以,我必須給他放手一搏的理由,免得他那雙不安分的老眼成天在你身上溜轉。」拉她走出後院,兩人漫步在鹿山雲霧鐐繞的山徑上。「作賊心虛的老傢伙以為我把密函交給他的死對頭張丞相,自亂了陣腳,急著趕回去調兵遣將,決定放手一搏了。」以昏君目前的兵力,再加上日昨聽到八王爺意圖謀反的風聲疑心病起,暗今張丞相調回二十萬大軍駐守京城附近,狄紹重此時興兵犯上絕對是必死無疑。
風戀棠錯愕至極。聽它的吉下之意,該不會是……
「你根本沒有他要的密函?!」
「我有。沒劫走密函,老狐狸怎會甘心人甕來。」他陰狠的沉下聲音。「我不過是不想以那種無聊的法子報仇,那實在很無趣,我要狄紹重自掘墳墓。」死在自已的愚蠢,他要他痛不欲生。
造反是誅連九族的重罪,狄家的家丁有多少?該有一、兩千人吧!風戀棠一陣暈眩。她怎會傻得以為歡休不想報仇,他只是不想單取八王爺這條命,準備一舉成擒。
歡休的傷痛、怨恨掩飾在他倨傲的外表下,誰都窺不到。經過長年的沉澱,他以驚人的毅力將那段慘絕的過往轉化成強大的復仇意志,轉化成支撐他活下去的執念。可以說歡休是為了看到狄家人個個人頭落地而活著,沒達到目的前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但,為了替兩百多條人命贖罪,竟要傷害更多無辜受累的人嗎?莫怪娘不願她報仇,莫怪……冤冤相報何時會了。
風戀棠失神地摔開歡休的手,空幽地問道:「你強擄我來,就是為了揭開這樁慘事?」
「記得我曾告訴你,要你入王府有我一份私心嗎?」歡休以為她反常的沉默是被駭著,陰沉的臉徐徐放柔。拉起她的手,他從懷中拿出一隻蓮形銀手環套進她的皓腕裹。「我知曉的所有事情全是從你娘那裡得來的,她是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狄紹重才會鍥而不捨地追尋她十多載。」
「是狄紹重敗露機心讓你發現事有蹊蹺,你才會先一步找到娘?」經歷過剛才那番震盪,這種微不足道的往事,根本不能令她生出些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