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不邀我一起?」不知這酒的滋味如何?長這麼大了,她還沒喝過酒呢!「這酒好喝嗎?」她貧婪的望著酒杯,直想佳釀的滋味,哪有心情去理會他們是怎樣的交情。
見她端起他方才用過的酒杯斟滿就喝,雷廷昭想阻止時,她已黃湯下肚,俏臉迅速燒紅且咳個不停了。
「好難喝。」那熱辣的燒灼從胃部直竄她的喉頭,孫拂兒用手直著嘴巴,然後扯著雷廷昭乞求道:「水水水……」
「雷某頭一次遇到不會喝酒的舞妓。」雷廷昭一時找不到水,只得拿扇子幫她風。
錢銀繡很快地從房裡端出杯水遞給她,「快喝。」她輕柔的交代著。
「謝謝紫姊。」一接過杯子,孫拂兒便一口把水喝個精光。
「你也是雷某第一個見到喝水如此不雅的姑娘。」雷廷昭不斷的調侃著。
「如果每位舞妓都一個德行,你煩是不煩?」她優雅的抽出絲帕擦嘴。
雷廷昭認真的想了一下,才回答:「只要她生得美麗即可。」
「你!」孫拂兒想發作,可是礙於「外人」在場,只有忍了。「反正我就這副德行了,公子要不要都沒得選擇,是你自己說要照顧怒兒的。」就只這輩子了,下輩子打死她,她都不願與他相偕白首,最好兩人能形同陌路別再相識。
「所以啊,我從那天起就一直後悔到現在。」他那飄忽不定的眼神終於定在她臉上,認真的直瞧著她。縱是如此,孫拂兒還是猜不出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是你自己……」她咬著牙根一字字的說出,直到錢銀繡的笑臉映入眼後,她才驀然住口,生怕自己說太多。
總不能教紫姊知道那日在他家沐浴時所發生的事吧?她本來打算找一天告訴紫姊她與雷廷昭的事情,哪知都還沒說便被吳巧奴這麼一鬧,全都給鬧了出來。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孫拂兒只能把一切都算在老天爺的身上了。
「怒兒,你何時和雷公子私訂終身的,為何沒告訴我?」錢銀繡難忍心痛,卻要裝出溫柔可人的模樣,實在痛苦。
「紫姊,我……實在是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孫拂兒彷如做錯事的小孩,在她的責問之下不知如何自處。
「好了,反正這輩子我被你吃定就是了。」雷廷昭打斷她的自白,一副自認倒楣的樣子,看得孫拂兒火冒三丈。
她按捺住火氣,側過頭朝錢銀繡溫柔的笑著,「對不起,紫姊,我和雷郎有事要談。」說罷,便強拉著雷廷昭往外走,大有算總帳的架式。
「雷郎?!」雷廷昭高高的拱起眉,放聲大笑。「你不覺得稱我夫君會好聽些嗎?」
「我只是做面子給你,你少給臉不要臉了。」她費力的拖著雷廷昭往外走,邊趾高氣揚的仰起小臉哼道:「本姑娘還沒答應嫁給你呢!」
「既然姑娘還在考慮,在下能否麻煩姑娘別喊『雷郎』了,以免雷某的紅顏聞之心碎,雷某的身價頓而暴跌。」他含著笑意,卻又滿臉委屈。
「雷、廷、昭!」孫拂兒收住腳步大吼。
咦?怎麼周圍的嘈雜聲忽然消失了?她奇怪的環顧四方,這才發現原來他們早已步出舞榭,此刻正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原本鬧烘烘、生意興隆的花坊、布行、各式小販、路上行人,個個都呆若木雞的望著他們。
孫拂兒無地自容的又發現她居然忘了蒙上蓋頭。她飛快的轉過身,將臉埋在雷廷昭懷裡,直推著他往回走。她要挖個地洞,很深、很深的地洞,不見天日、沒人找得著的地洞,然後永遠躲在裡頭,過著黑暗的人生;自從遇到雷廷昭這個掃把星後,她再無光明可言了。
「怎麼了,見不得人嗎?」他悶笑,邊穩著她的身子後退。
他居然這樣說!進了舞榭的門後,孫拂兒仍不肯抬頭地將臉貼在他身上,然後緩緩、緩緩的抬起握成拳的石手,快速且狠的捶了他一記,以示回答。
第五章
「哇!今天總算可以恣意的享受買東西的樂趣了。」孫拂兒拉著雷廷昭逛著她期待已久的藥市。
這裡南北雜貨應有盡有,只見她一會兒興奮的撲到胭脂小攤前挑著胭脂水粉,一會兒蹲在花販前挑著花束,每攤必看,看得她快樂的直嚷嚷,活像只剛放出籠的野雀似的。
可是被她強拖著出門的雷廷昭卻恰好相反,他從頭到尾都精神委靡、無精打彩,對她的叫聲頻頻投以不悅的眼光,一路上以苦瓜臉抗議著。
「喂,別一副上刑場問決的樣子,可以嗎?」她興奮快樂的好心情,只要一看到雷廷昭那一臉無趣、百般無聊、千般無奈的模樣,就大大地打了折扣。
「姑娘形容得真貼切。」他興趣缺缺的隨她閃躲著人群。
孫拂兒的肝火又被他挑起,急遽的喘著氣,那又急又快的氣息,拂得蓋頭一上一下的飄動著。
「我要這個。」氣憤的拉他站在一個專賣飾品、胭脂的攤子前,孫拂兒隨手指著一隻帶有鈴鐺、刻工精美的銀手鐲。
雷廷昭懶懶的看了那隻手鐲一眼,隨口應道:「還不錯,是姑娘家的狗要戴的嗎?」
攤子的老闆聞言,鬍子吹得老高,孫拂兒不想生事,只得陪著笑臉,「這人沒啥口德,老闆大人有大量,別與他計較,這只鐲子我買了。」她拿起鐲子,生氣的瞪向雷廷昭,「付帳啊!」
「為何是我付,那隻狗鐲……」
孫拂兒摀住他的嘴,火大的掏出他的錢袋,抓出一錠銀於扔下,便拉著他一路撞進另一條熱鬧的街道。
「我真的會被你氣死。」她將鐲子連同錢袋塞進他腰間。
雷廷昭拿起鐲子,不明所以的看著她。「這個不是姑娘要的嗎?」
「拿回去給你家的狗戴。」她生氣的嘟起嘴巴。為何會這麼倒楣的遇上他?孫拂兒忍不住的自艾自憐起來,以她無人可敵的家世和看得過去的美貌,要攀上皇親國戚絕不成問題,為何月老偏將她的紅線繫在這個除了風流,便一無是處的登徒子身上?老天為何這麼薄待她?是不是她前幾世曾做過對不起他老人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