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雷郎的感情她始終覺得不踏實,像踩在雲端,一不小心就會跌個粉身碎骨。唉!吵吵鬧鬧的感情到底算不算是真情摯愛?
「拂兒,你多慮了。」趙青青極力安慰她。奇怪,好端端的,拂兒怎會突然猶豫了起來?這不像她的性子。
「不,我不是多慮。爹和娘的事讓我有了警惕,我怕……真的怕會像爹一樣,不小心破壞了人家的姻緣而愧疚一輩子。」她苦著臉,憂愁至極,「雷郎或許另有心上人,卻被我從中破壞了。」
「你想太多了。」拂兒何時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我不以為雷公子是個意志薄弱、可以被人呼來喝去之人,他待你的與眾不同,難道不能安撫你的心嗎?」
「他是待我與眾不同,特別會惹我生氣、動怒,但我要的不是這些。我希望能瞭解他、接觸到他的內心、為他分憂解勞、盡一切妻子應盡的責任、享一切妻子所獨享的溫馨,而不是一天到晚和他大眼瞪小眼,為他那些不著邊際的話而怒火中燒。」她想要雷廷昭的真情摯愛,這種要求很普通,並不過分啊!
「拂兒……」趙青青動容了。
「我……我很喜歡雷郎,可是我的心裡充滿不安、恐懼和……」孫拂兒歎口氣,望向水池裡的鴛鴦,「無名的痛苦。」
「痛苦?」她一且以為拂兒和雷公子相處得極為融洽呢!怎會……
青青不會懂的,爹雖然花心,對青青卻疼惜、珍愛得很,哪像她整日為了雷廷昭而惱。
「他甚至還沒差人來提親,我真的不知道這段姻緣到底是真是假。」孫拂兒愁眉苦臉的緊抿著唇。從竹屋回來已有月餘了,爹也數度往返於洛陽和長安之間,可是雷郎為何始終不差人來提親呢?
原來如此。她說了一大堆就是急著進雷家門、當雷家人,唉!女大真的不中留了,有了夫婿使忘了爹,趙青青為夫婿喊屈。
「拂兒,你的性子真是越來越瞥扭。是不是因為雷公子這些日子押鏢不在,所以悶得發慌了?」她輕輕的歎氣。
「才……才沒有。」孫拂兒愁苦的面容一掃而光,忽而害羞了起來。還是青青厲害,一眼就看穿她的無聊。
「既然你急著入雷家,乾脆我差人上雷家提親好了。」趙青青玩味的笑道。
「青青……」孫拂兒又羞又怯的瞟了她一眼,隨即害躁的瞧著地面。「你別鬧了,人家才沒那個意思。」
「喔,是嗎?」她剛剛還患得患失的吐了一大堆苦水,現在就不認帳了?
「哎呀!不和你扯了,我要去找綿綿。」她輕跺了下腳,掩著緋紅的臉疾疾而去。
趙青青的微笑隨著她的背影而消失。唉!其實她早有耳聞雷廷昭和錢銀繡交往過甚之事,所以當拂兒告知她,她與雷廷昭私訂終身時,她便以老爺為藉口,希望打消拂兒的念頭,哪知拂兒非但不聽,還越陷越深。
以拂兒和錢銀繡的交情,再加上她爹娘的事為借鏡,只怕當她得知這件事時,會寧可退讓,也不願讓錢銀繡傷心。拂兒一直以為她比錢銀繡幸福得多,她要什麼有什麼,不像錢銀繡一切都得靠自己。如果讓拂兒知道錢銀繡和雷廷昭的事,她一定會痛苦自責、內疚不安的。唉!拂兒表面上雖然有些任性、倔強,其實內心比誰都脆弱。
※ ※ ※
「你——你要娘差人去孫家提親?!」曹竹音手上的茶杯不穩的搖晃了一下,最後終於落地了。
剛押完鏢回來的雷士揚和雷廷旭甫坐不到半晌,便被雷廷昭這天大的喜訊給驚呆了。
「娘,『慈安寺』的諸神很靈喔!你可要記得去還願。」雷廷昭穩穩的端著茶啜著,對大家訝然的表情裝作沒看見。
「是千手兄的千金?」這下子夫人就不會天天為那些空穴來風的傳聞氣得半死了,雷士揚樂得哈哈大笑,「我和千手兄果然有緣。」
曹竹音可不這麼想。那孫家算得上是洛陽首富,聽說他們家的女兒相貌極美,才情極好,知書達理又溫柔賢淑,這極大家閨秀根本不對昭兒的胃口。
「是不是你對人家怎麼樣了?」她端起怒容。
「娘,她別對孩兒怎樣就已是萬幸了,孩兒怎是如此下流之人?」雷廷昭嘻皮笑臉的對著她的怒顏。「孫家小姐仰慕孩兒的英名,所以決定委身於核兒。」
「我不信。」他越說得天花亂墜,曹竹音越懷疑他在說笑,「你不是在尋娘開心,誆我的吧?」
「夫人,廷昭不會拿這種事騙人的,你就信他一次吧!」雷士揚替兒子幫腔。
「你問問廷旭,看他信是不信?」她瞥向對面正襟危座的小兒子。
只見雷廷旭置若罔聞,酷著一張冷臉,硬是不答話。
「廷旭,你看如何?」雷廷昭充滿期待的望著他,「你一定對為兄有信心吧?」
「不予置評。」他說完,長袍一掀,便走了。
「我看他還是比較傾向娘這邊。」曹竹音譏諷的斜著眼。
「娘,你真是奇怪,以前常常逼我娶妻,這回我真要娶了,你卻百般質疑。」他實在哭笑不得。
「你為什麼想娶孫家千金?」不提以前她還不會想起他所投下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條件。「以孫家千金的人品,她肯嫁給你?」
「是孫小姐硬逼孩兒娶它的,你真以為孩兒強搶民女嗎?」他萬般無奈的搖搖頭。
娘和拂兒日後相處一定極為融洽,瞧她們兩人的嘴臉幾乎一模一樣,對他的品德又貶得奇低。唉!討拂兒進門後,他的日子一定很難過。
「沒一時正經。老爺,你說,他這樣子教我怎麼相信?」曹竹音壓根兒不信。
雷士揚實在不知該幫誰,所以選擇沉默。
「娘,反正你差人上孫家提親,一切便見分曉了,何必淨在這懷疑孩兒的話?」雷廷昭無力的搖頭又歎氣。
「除非你將孫家小姐帶到娘跟前,讓她親口跟娘說,不然我絕不上當。」想教她丟人現眼,她才不幹呢!說罷,她款款生姿的走了,留下一臉懊喪的雷廷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