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彫硬抽走被楊至言捏得快爛掉的家書,想速戰速決,無意中卻解決了老人的煩惱。
「老人家累了一天,該休息了。放心,我現在就幫替你辦妥道件事。」她軟聲哄楊至言離開,笑笑的伸手勾住越過她打算進屋去的楊品逸。
楊至言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又識不出個重點來,愣愣的只好依言入屋。
「小雕,你明天要不要來伯伯家用飯?」和藹的老臉突然從門後探出。是這件事嗎?好像也不是……那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好哇!」花彫爽快的點頭,垂涎道:「明天就有鼎邊趖可以吃嗎?」
「一定有。」這下他得趕緊去睡,明天好早點起床到批發市場揀買材料。想到以後可以天天和小雕討論菜色,楊至言不禁欣喜若狂,什麼不對勁的感覺全對勁了。
等老人重縮回屋內,花彫撐得好辛苦的嘴角才垮下。
「拿去!」她忿忿地將信塞入楊品逸懷中。
楊品逸不解的瞧著沒寫人名亦沒封緘的標準信封,「這是?」
「可憐你老爸要和你這個兒子談話竟然比登天還難,你愧為人子。」花彫開始數落,一雙手仍親暱地勾著人家。
「給我?」楊品逸仍摸不著頭緒。
「你羞不羞愧啊!讓你爸用這種方式和你溝通。」花彫拿食指戳他的胸膛一、二十下。不堪負荷的指頭陡地一陣痙攣。真要命,他的胸膛是石頭做的啊?那麼硬!
拿她當外星生物般看了會兒,大惑仍不得其解,楊品逸抽出信紙,不願再為難自己。
「對了,阿逸……」楊至言不知想到什麼,又從屋後閃身而出,心無掛念的這一次,他終於發覺兒子和花彫親熱的挽著手,像對戀人。「啊,你們繼續、繼續,當我沒出來過。」
他臨撤回屋後的一眼,明白寫著欣慰。
是了,就是這倜地方不對勁,原來阿逸和小雕這兩個孩子瞞著他偷偷來往,好好,很好。阿逸幾歲啦……他大阿悠七歲,阿悠今年十六歲……哦!不知不攪中,阿逸已經二十三歲啦!小雕好像是十八歲,等她畢業後兩人再結婚還來得及。
沒關係,兩個都還年輕,慢慢來,不急、不急……楊至言喜上眉梢,欣喜他這個木訥的大兒子總算有人要了。
楊伯伯的反應怎麼那麼古怪?花彫斜挑柳眉,狐疑極了。
「你爸剛剛是怎麼了!」偏頭半天想不出原因,她仰頭詢問適巧看完信的人。
「我爸?」收好信紙,楊品逸左右梭巡。「在哪?」
「你沒有見?」花彫驚異的直指通往後面的門,顫聲問道。當她得到一個肯定的搖頭時,花彫決定,回去睡覺絕對比和大象對話要來得有意義。
沒耐性的扭身要走,花彫才臉紅的發覺她一直很不要臉的勾住人家的手臂不放,難怪楊伯伯的笑容那麼……
「討厭啦!」猛力抽回手,她捂著紅燙的臉嘖道。
她又怎麼了?楊品逸莫名其妙約看她小臉緋紅,看她嬌嗔地轉過身。
「喂。」
花彫止住腳步,橫眉回身,「什麼喂,本小姐有名有姓叫花彫。」
原來她就是花彫,奇怪的名字,爸在信上說她和阿悠同校。
楊品逸輕搖手中的信,「這是給我弟的,麻煩你。」
「胡說!那明明是給你的。」憑她和楊伯伯的交情,哪可能出這種岔子。
「你可以打開看看。」他不慍不火的建議道。
「那是別人的隱私,我怎麼可以這麼做。」花彫死鴨子嘴硬,不願承認那對和煦、堅定的澄眸正逐步消融她的信心。
「沒關係,裡面沒寫什麼。」楊品逸把信丟給她,彎身欲清理地面,不知何故急急煞住勢,侷促地背過身去。
人家硬塞給她,不看未免說不過去。拗不住好奇心,更不想攘人家指責她亂扣罪名、是非不辨,花彫終於可恥的看了信。
怎麼可能?!嗚……信真的是給楊令悠的耶!
她滿眼驚愕,蜜色小臉以驚人的速度暈出羞愧的淡紅,再思及方才不分青紅皂白、劈頭就給無辜的他一頓好罵,花彫深覺無地自容。
真要命,原來她和楊伯伯難同鴨講了一整晚!
「嗯,你……」楊品逸清清喉嚨,試圖博取她的注意。
「什麼……」花彫氣若游絲,磅然的氣勢一落千丈。
「那個……」他十分不自在。
「有事你就明講,我又不會吞了你。」好想哭哦!嗚……嗚……
該怎麼開口……楊品逸煩惱地輕搔耳鬢。
「小雕,十一點半了,你姊姊打電話來催你回家了哦!」值大夜的陳媽媽從隔壁走過來喊人,突見散落在地的女性用品。「哎呀,地上怎麼掉了那麼多包衛生棉!小雕,你也真是的,給人家大男生看見會有多尷尬呀!」她責怪地拔高那原已尖銳的嗓音,邊俐落的收抬殘局。
已經尷尬透頂的大男生,默默將展示在外的機車一輛輛牽進店裡。
「你……你真討厭,幹嘛不早說嘛!」花彫又羞又惱的決定,她再也不要理這個討厭鬼了。
第三章
花彫徹底見識到何謂百口莫辯,是在一個寒風凜冽、將雨未雨的午後……
「喂喂喂,這班就是國三甲啦!」企管大樓二樓的走廊,不知是哪位好事者在競相走告。「真的啊!」
轉出財管大樓,繞進銜接在左翼的企管大摟,正穿過二樓,準備抄快捷方式到後出體育場的國三甲同學,忽然發現她們成為企管科一年級學弟妹注目的焦點。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因好奇而紛紛湧到門窗邊的學生開始評頭論足,熱烈的討論聲一班接一班,相互交織,很快就遍及了整層樓。
「花彫學姊!」不知從哪間教室,哪位學妹惡作劇一喊,跟著此起彼落的叫喚聲或挑釁、或開玩笑,迭聲飄揚。
「花彫學姊……」
「花彫。」
「女兒紅……」
只想擺脫惡夢顧不得其它,花彫加快步伐佯裝沒聽見,偏偏天生好事難放棄的陳芳伊無法噤聲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