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哦,從來不反省的。」闕舞雨不以為然地賞她一個白眼,「一年前,你幫我公公混進紅妝宴暗中監視我,還騙得我好慘,記得嗎?」
「哦……小舞姊說的是這個。」她恍然大悟,「當時我是應黑伯伯要求,並非自願,小舞姊──」
「不管。」闕舞雨不給她自新的機會,硬是打斷她的辯白。「反正你就是騙了我和黑炎。虧我們對你那麼信任,我拿你當妹妹看,黑炎也從沒懷疑過黑炙,你們居然聯合起來耍我們。」她開始拿人情、友情、親情來施壓。
「這件事不是在一年前達成和解了嗎?」小舞姊將兩件事混在一起向她討公道,似乎有點欠公平。李洛心怔忡著,褪去迷濛的小臉明亮得像顆璀璨奪目的珍珠。
「我所謂的和解是緩刑,並不代表既往不究,懂嗎?」她滿臉慈藹,笑看洛心紅通通的嬌顏。
洛心一點兒都不瞭解她有多想教訓她那兩位小叔──黑炙和黑焰。這兩隻信奉沙文主義幾至走火入魔的雄性動物,從不曾喊過她一聲嫂嫂,成天女人來女人去,呼得她肝火旺盛。他們倘若僅止於言語無狀也就罷了,居然連肢體動作也是百分之百的不屑和輕蔑。彷彿怕用下巴瞧她不夠藐視似的,這些人高揚著頭顱的姿態從不曾低於仰角四十五度,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 樣子,除非有多餘的力氣才會不情不願地施捨她一瞥,不然以她這種低等性別哪配得到他們的注意力。
女人是全天地間最劣等的生物。黑炙和黑焰經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徹底將「性別歧視」闡揚到最高點,把女性同胞的價值貶到最低點。舉凡英雌,能不為此感到羞辱、義憤填膺嗎?身受其害的她,不揭竿起義的話,豈不是對不起千千萬萬的同胞們?尤其是黑炙曾經陷害過黑炎,他可以不計較,但身為老婆的她可不能坐視不理,聲討黑炙已是必然,她也無愧於心。
今年黑炙先,明年黑焰就該死了。
她還真會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李洛心故態復萌,深諳以退為進的經世洽國之道,不敢大肆喊冤,自然地擺出低姿態,那彷若扼住喉頭的聲音既 又軟軟綿綿地扣痛人心。說真的,她還真欠了小舞姊一份情。李洛心在心 懺悔。
「少來,不管你是存心或故意,你都利用了本人的善良欺騙了我。這點你總不能否認吧?」她以不容置疑的氣勢壓迫她,教李洛心險些愧疚難當。
「對不起啦!」小舞姊被黑炎哥潛移默化了,突然間氣勢磅礡得令人心顫,好可怕。她囁嚅地道著歉,震懾於對方駭人的氣魄。
「知道對不起就好,快把合約簽一簽。」闕舞雨滿意地比比她手上的白紙。
「為什麼要簽約?」上面什麼條款都沒列,哪有這種合約?她幫爹地簽下不少合約,還從沒見過這種無字合約。這是天書嗎?
「小洛心,」闕舞雨嘿嘿笑著,走進房 。「你『戲胞』十足,演起戲來連奧斯卡得主都得敬畏三分,裝傻的功夫世界一流,畢業後你可以考慮當演員。」居然輕而易舉的騙過她,太厲害了。這種已臻出神入化的演技,若非天性如此,便是太過機伶。以她對洛心的認識,她絕不會是前者。
「小舞姊,過獎了,那只是舉手之勞。」李洛心頭越垂越低,迭聲抱歉,載滿歉意的小臉只敢盯著地板數磁磚。
「沒關係,只要你幫我這個忙,咱們前帳就一筆勾消,如何?」洛心那種淒慘和著濃濃歉意的音調,怎麼讓她覺得自己喪心病狂。
「小舞姊有忙要我幫?」她遲疑地抬起頭,不敢相信她也會有要人幫忙的一天。小舞姊獨立、好動,很少有事能難得倒她,何況她又有一個超群絕倫的老公,怎麼也輪不到她幫忙阿!
闕舞雨親愛的擁著她,咯咯輕笑。「你好像快放寒假了,不是嗎?台北的冬天不是人住的,既濕又冷,我替你安排了一次度假。」
「謝謝小舞姊的好意,可惜寒假我已經答──」小舞姊這種笑聲太「善意」了,她得防著點。
「不謝。」闕舞雨輕快地打斷她,「我就知道你會很高興,黑島門禁森嚴,可不是普通人想進就進得了。」詭計即將得逞。嘿嘿!黑炙,你的地獄近了。
「小舞姊說得對,爸爸和黑伯伯是世交,他也沒有去過黑島。」李洛心快意地附和,亟欲岔開話題。「你不是常說那 四季如春,美得讓人流連忘返。」真羨慕小舞姊嫁到世外桃源,不會走到哪都覺得污染,連心靈也多少蒙了層厚重的塵埃。唉!這年頭要找心靈「純淨」的人,恐怕得到海撥三千公尺以上的高山去找。
「何止如此?沒有親臨那 ,你永遠不知道天空可以多潔淨,白沙可以多溫柔,陽光可以多燦爛,花草樹木可以多麼富有朝氣。我知道你為了畢業展要專心作畫,所以幫你選了黑島。怎樣,夠幫你了吧!」洛心基於所學之故,樂山樂水得很。
「好棒的地方。」李洛心嚮往不已,笑得如此純真。「真想去看看……可是……不行耶!寒假有一位教授要開畫展,我已經答應幫她忙了,不能食言,只好辜負小舞姊的好意,對不起。」她既遺憾又有些抱歉地低噥。
「沒關係,這些都不是問題,好解決。」闕舞雨一點也不把她的難題當問題在看。
「不行,教授指名要我,就是因為我的專業素養正好合她的意,所以,小舞姊就知道我有多為難了。」誰不知道黑家有錢有勢,什麼樣的人材都有,小舞姊打的算盤自然如意。「我看等畫展過了再去好了,你也知道我家一向最重信用。」那時就開學了,嘿嘿!
聽也知道洛心在推托,這種藉口她不知道用過幾百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