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她抽出手,冷淡地退開身子。替他說話是一回事,積了多年的怒氣無法完全釋懷她也沒錯。何況他從美國帶固那位富家小姐來刺激她,更是過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要怎麼言和?
「你還在生氣。」他扳正她的身子。「盈綠不是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了?」她是這麼對他說的,就因為如此,這些天他能安心籌備宴會的種種事宜。
「我知道你留了紙條。那又如何?」她就是氣他連著急的時候也過分冷靜,臉上看不出絲毫異狀,連最起碼的歉意也不給。為什麼他的事要藉助盈綠來告之?真有心,他該親口告訴她。她並不是小家子氣的人,想得到的也不過是他的幾句話,這種要求過分嗎?
「我不知道你沒看到紙條。」他僵直背脊,不自在了。
「這是我的錯。因為我不夠鎮定,早上醒來就慌了手腳,便什麼都沒看見。」她嘲諷地道歉,「我對不起你。」
「青露……」他微皺眉頭,不怎麼高興。
「那天打了你,我道歉。你一聲不吭躲得遠遠的是明智之舉,我也打算傚法。」放她一個人獨自去調節內心的痛苦、去適應真相,是他不該。「你不用躲那麼遠,畢竟我才是外來客,我走。」
「你不會。」這一去,她就不會再回來了。他有那種感覺。
「我們走著瞧。」佟青露挑釁地恬淡一笑。
她毫不猶豫的決絕嚇沉了樊御軍的臉。他是提前去了美國,但真的是為洽公而去的,並不是為了躲她,也不知道這樣會傷了她的心。
「我……並不是故意的。」他該如何完整地表達出心裡的想法?
她仰頭看他。「祝福你和那位小姐白首偕老,你也祝我和我的另一半永浴愛河好了。」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她很嫉妒那位嬌弱得體的富家小姐,因為她早在那一夜遺忘了她的心。
他無法忍受她投入別人的懷抱。樊御軍心痛地抱著她,一點也聽不出來她話中的酸味。「不要這樣對我。」
他除了說這個以外,就不能試著讓她瞭解他的想法嗎?
「這是遲早的事,無所謂要不要。」她氣白了臉,又看到樊夫人黑著臉遠遠行來,怒火便一發不可收拾了。「你是高高在上的豪門少爺,我只是個凡人。」以前的事她可以雲淡風清,但眼前樊夫人就已經擺明態度不喜歡她,她也不要這位超級孝子為難,該怎麼做他自己看著辦。她受的委屈已經比別人一輩子所受的還要多出許多。
「你明知道我不在乎這個。」他有些慍怒地摟緊她。
「誰說我知道?」她推開他。「我沒辦法每件事都去臆測,也許是你高估了我,或是我低估了自己。」她忽然感傷地凝視他,想將他仔仔細細印在心底,若他們無緣的話,她得將他的模樣記牢。「我祝你幸福、快樂,那是你該得的。」她彷彿又看到一個乖巧的小孩靜靜地站在角落,冷眼面沉地看著父母日復一日、勢將永無止盡的爭吵。
「你要撇下我,撇開一切?」樊御軍怒不可遏。她的神情絕不像開玩笑或撒嬌。「我該得到的只有你。」他等她那麼久並非為了一句無關痛癢的祝福。
樊夫人的到來省去了佟青露的麻煩。她很快地掙脫他的手想走,樊御軍憤怒地握緊。如果他能放開她,就不會死守這麼多年。
「御軍,大庭廣眾之下,你身為主人,在這裡摟摟抱抱像話嗎?」樊夫人尖亢地帶著滿腹怒火而來。
「樊夫人。」佟青露禮貌地點頭。
「能不能請你別再糾纏我兒子?」樊夫人端高容顏,趾高氣昂地睨視佟青露。
「媽,別說了。」樊御軍冷了聲,緊抓住佟青露發顫的手。
「住口。」她嚴厲地命令。「佟小姐,我很高興你喜歡我兒子,我也不是勢利的人。然而,你的家世和我們比起來實在差太多了。」
「有如天壤之別是嗎?」佟青露勉強露出一抹笑容。「我從不曾妄想高攀令公子。夫人放心,我沒有令公子絕不會活不下去的,一切都隨緣。告辭了。」她甜甜地推開樊御軍,提起裙擺莊嚴地離去,遺落一地傷心。
樊御軍沒有留住滿腔郁恨的她,他不想她再受傷害。
「錢多能代表什麼嗎?」他陰鷙地掏出煙。
「不准在我面前抽煙。」樊夫人皺眉警告。
「也許你已經失去了我這個兒子,你我都不自知。我想這對你來說也沒什麼差別吧?」冷然點起煙,他極其淡漠地循著佟青露走過的地方離去。他做了所有事讓母親開心,企盼能得到半點關心,結果他得到的卻是可能失去至愛的青露。他可以放棄樊氏王朝,要他放棄青露,除非他斷了氣。或許他該做個抉擇了。
樊夫人垮下厲顏,止不住懊悔的淚水,為兒子蕭索的背影心疼不已。
※ ※ ※
何勤這個牛皮糖,果然有通天的本領,居然知道她住在阿姨家。佟青露一看到每天準時來報到的男人,便不由得歎口氣。
「今天我們去農場玩好不好?」何勤理所當然的認為佟青露有義務陪他觀光一下南投名勝。
「你什麼時候上班啊?」這個禮拜她略盡地主之誼,陪他四處逛,其實是很無奈的,這一頭熱的傢伙八成看不出來。若要心平氣和解決樊御軍的事,她得先送走這尊神。
「下星期二。」他可憐兮兮地瞅著她。「青露,你再回來上班好不好?」沒她在,他頓覺人生無趣。
「航空公司是令尊開的嗎?」他好像認為什麼事他說了就算數,天真男子。
「別取笑我了。」
「喲!你也聽得出來我在諷刺你啊!」坦白說,何勤的條件實在不錯,相貌不俗,家世與她相當,工作穩定,脾氣溫和,癡戀著她,這種人實在是無可挑剔的理想丈夫。無奈她對他就是少了那麼點心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