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露……」樊御軍怔怔地喊。
「對不起。」佟青露毫無悔意地摟摟他。
「你……」樊夫人首先回復清醒,她急跳了起來,衝到鼻血直流的小兒子身邊。「你……噢,你這個野蠻人。」
樊盈綠和樊老爺錯愕的情緒尚未返回,嬌羞的鄭小姐便開了口。
「我認……認為佟小姐的行為有些野蠻,但她的話沒有錯。」她扶起漸漸恢復清醒的樊子奕。「子奕哥需要再磨練,我會請家父好好督促,請伯父、伯母放心。」
看她費力地扶著樊子奕,樊盈綠一跳而起,分擔了另一邊減去她的負擔。
「我不會原諒你的。」樊夫人憤恨地指著佟青露。「你敢娶她進門的話,我絕不饒你。」
樊御軍靜靜地承受著永遠止不住的痛,一如以往默默無語。
「那我娶他好了。」佟青露戲謔的眼神裡泛著無比的寒冷。原來他媽媽都是用這種陌生人的態度對他,他為什麼不反抗?為了不傷樊爸的心。
「好。」樊老爺閃著淚光。每次爭吵為兒子心疼的權利移轉到佟青露身上,他有些安慰。
「把她送出去,我不希望再看到她。」樊夫人生氣地背過身去,悲苦的淚水淌了下來。「你要是敢送子奕走,就永遠不要叫我媽。」她還沒看到她要的,所以必須撐下去。
「為什麼你那麼恨我?」樊御軍問了,在佟青露溫柔的鼓勵下,痛苦地問出口了。
樊夫人僵住身子,又悲又喜地暗泣著。御軍終於開口了,原來她傷他那麼深,她一直不知道。
「芷雲……」樊老爺憐愛地望著故作堅強的妻子。
「我沒有恨你,只是無法親近你。」樊夫人拭去淚水,昂起頭。「你冷靜、沉著,凡事都可以處理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別人。」
她的話真傷人。「他是你親生的嗎?」佟青露抱著樊御軍,不准任何人傷他。
「請住口,我不需要你來質詢!」樊夫人滿意地笑了,為佟青露護慰自己的兒子感到快慰。
「我想你不是她親生的。」佟青露冷淡地下了結論。
「我要娶青露。」樊御軍禮貌地徵詢著。
「我說了,如果你敢這麼做,我們就斷絕母子關係。」樊夫人不肯妥協。
「你在乎這段親情嗎?」樊御軍拉著佟青露落寞地起身。「從小你就漠視我的存在,我不懂真的是我的冷靜阻嚇了你的親情,還是你的仇視造成了我的個性。」他緊緊摟著佟青露,需要她這個支柱。「我想有沒有我,對你來說都無關緊要,子奕才是你的重心。我的在與不在你都不會注意,我心情的起伏你永遠沒興趣瞭解。維持著這段親情的,是一種表面的客套。」他淡漠地敘述,肩膀努力想挺著,努力想抑制椎心刺骨的痛,無奈看不破就是看不破,他的痛楚仍不經意地傳給身邊的人。「或許是我的出生造成你的痛苦,可是你又何嘗不是如此,你在乎過我的感受嗎?」他不想說這麼多,怎知一開口所有的委屈都競相著逸出。「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御軍……」佟青露鼻音濃重地拉住他,轉頭盯著樊夫人的背,「樊夫人,如果你無法愛御軍,請不要再傷害他,他並沒有對不起你。把他交給我吧!我會加倍的愛他。」她眼淚汪汪地附在樊御軍耳邊失聲低喃,「我愛你。」
「謝謝。」樊御軍痛苦地閉上眼睛,痙攣般摟緊她。他得到這份愛應該滿足,不能再奢求其它了。
「芷雲,這不就是你要的。」樊老爺走到妻子身邊,擁著她。「快告訴御軍你愛他。」為了鞏固青露對御軍的愛,她不惜扮黑臉,一再傷害御軍。芷雲從盈綠那兒得知了青露和御軍的一切,就怕青露原諒御軍只是因為他的過去,她怕舊事重演,也怕青露身上有她倔強的影子,因而不得不時時拭探她對兒子的愛。最近她常常淚流滿面地告訴自己,這是她僅能為兒子做到的。
「嗚……」樊夫人無助地偎進樊老爺懷裡,泣不成聲。他不會原諒她的,剛剛御軍的話充分說明了她的殘忍,她沒有勇氣面對她的錯誤。
樊御軍被那聲啜泣引回了頭,有些驚訝。他沒見過母親流過淚,她緊偎在父親懷裡也是少見。他們的恩仇似乎盡釋了?
聽樊爸爸的意思,莫非今晚的風暴是樊夫人刻意捲起,沒傷人之意?佟青露動容地凝視傷心流淚的老婦人。她流的可是悔恨之淚?應該是了。看她不時抬頭又驚又盼地瞥著兒子,欲語還休的臉泛著愧疚。她是個驕傲的人,即使真知道自個兒錯了,也不知道要如何啟口。
佟青露推樊御軍一把。「快去啊!你沒發現她的愛已經赤裸裸地呈現出來了。」
樊御軍躑躅不前,有些無法應付情況的不知所措。
樊夫人見狀,傷心地衝上前,緊緊抱住手足無措的兒子,一舉跨越了三十幾年的鴻溝。
「對不起、對不起……」她不斷地重複,千言萬語全濃縮在這句歉意中。
樊御軍紅了眼眶,為這份遲來的母愛感動,乾涸的豐剞漸漸有了滋潤。
「對不起,御軍,媽愛你。漠視你是我的驕傲作祟,我幾次想開口,總是不知如何啟口,我們已經習慣了生疏,那讓我難以拉下自尊。對不起……」樊夫人淚漣漣,他連抱都不願意抱她,御軍一定很恨她。她該怎麼辦?她不要失去她的兒子。
樊御軍呆愣著不知道他該怎麼做,他迷惘地瞥向佟青露,但見她無言地指指他的手,然後示範地將雙手環成圓圈。
說原諒她,然後回抱她。他讀出她的動作和唇語後僵硬地舉起手,猶豫了好久才緊緊抱住她。
「謝謝。」他感激的話太過禮貌,不意又激起樊夫人更多的淚水。
拙啊!佟青露翻翻白眼走到掛著兩行清淚的樊老爺身邊,勾著他的手腕,和他一起為他們所愛的人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