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敢對我怎樣的。」阿音想起那日她衝上來承受自己一刀時的勇氣,大顆大顆的冷汗硬是違反意志地往外冒。她知道這個女人生起氣來有多麼可怕,也有自知之明不敢挑惹這種視性命如糞土之人,可是她幾次示好,這個女人都不賣面子給她,讓她成為同伴間的笑話,如果她再不反抗,扳回面子,那她阿音以後就不用再混了。
唉!怨只怨她交錯了朋友。阿音怨懟地瞥視後方的兄弟,那般死人每次出了事,除了發呆、道喝采外,其他的什麼也不會。
「要不要試試看?」汪水薰突然笑得詭異又邪惡,讓人忍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
「媽的,要殺要剮隨便你了,少在那裡激激歪歪說些屁話。」阿音實在被她嚇住了,她逞強的聲浪失去了先前的氣勢,顯得相當無力。
汪水薰火大的抓起她一綹頭髮,手一揮,磅礡的氣勢當場將那綹紫色的長髮削成短髮。這會阿音傻了,她竟然把她最引以為傲、心愛的長髮給削了!
「我要殺了你,你這個臭女人,SHIT!SHIT!」半趴在地上的阿音放聲尖叫,使出蠻力想掙脫她的嵌制,卻怎麼也不動不了。
「只削去你一綹頭髮而已,叫什麼叫!連這點膽量都沒有,學人家混什麼江湖,不如回去吃奶算了。」汪水薰美麗的臉龐繃得緊緊的,做勢又抓起一大把頭髮,就要削下。
「不──」阿音歇斯底里的尖叫聲持續放送著,跟著眼淚出人意表的淌了出來。
汪水薰看到倔強如她也會流淚,不覺心軟了,到底阿音只是個小孩子,很想當年的她,把逞強、好勝當生活的一部份,根本忘了自己在追求什麼。會削她頭髮原本就只想嚇嚇她,讓她知道自己並不好惹,希望藉此壓制她高張的氣焰,既然頑固、性烈的她已經流淚,她也不用做得太絕。
經過這番對峙後,汪水薰不知不覺又想起自己曾有的頹廢,她不想讓往日的陰影再次籠罩自己,逼得自己喘不過氣,因而也沒有心思再和這些後生晚輩較勁了。
「別再來煩我了!」她煩躁地放下刀子,鬆開阿音,一揚頭瀟灑的轉身想走。
阿音不甘心地爬了起來,緊追在後。她很快就追上汪水薰拉住了她,想痛痛快快地賞她幾個耳光、刺她幾刀,以洩心頭之恨,卻不料用力過猛,不小心扯下汪水薰的襯衫,露出她雪白、滑嫩的肩膀,和後肩上那兩隻不該再出現的蝴蝶。
匡啷!阿音手中的刀子因她所看見的刺青而滑出她手中。她不敢相信地輕呼,「蝴……蝴蝶。」她撤徹底底被眼前這色彩鮮明的圖樣迷惑了。
汪水薰身子一僵,血液逆流。再次聽見自己摒棄、故意遺忘已久的稱呼,她居然覺得呼吸困難、全身發顫,像被鞭笞得僅存一絲氣息的死囚,就要死去,卻又掙扎著想抓住最後一線生機。
「什麼?」站在一旁的混混也隨著她的呼聲一擁而上,想看清楚那個傳說中消失已久的刺青。哪知汪水薰將襯衫一抖,那美麗的刺青便如曇花般一晃即逝,讓無緣目睹的他們為之扼腕。
「你……你就是蝴蝶。」阿音興奮莫名地聲音感染了其他人。「你不……不是已經死了?」不會錯的,全省還沒人敢冒充傳聞逝去已久的蝴蝶。只因沒有人學得來她的聰明及勇敢。而且汪水薰身上那對飛舞的蝴蝶紋得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兩對透明的蝶翼,巧奪天工,能將刺青紋得如此自然、彷彿與生俱來而不顯得突兀的,在台灣只有台北「狂」黑車黨老大──賀狂才辦得到。
據說賀狂從不幫女人紋身,他覺得女人身份低下,幫他們紋身對他而言是一種奇恥大辱,可是三年前他卻為了一個人打破了他的誓言,那就是他愛之若狂的蝴蝶。聽說他對她癡迷的程度已接近瘋狂,就因為「狂」在台北擁有太高的知名度,賀狂又是「狂」的老大,他對蝴蝶的迷戀竟讓一向獨來獨往、名不見經傳的蝴蝶一夜之間紅遍全台北。然而,獨得眾愛的蝴蝶對種種傳聞似乎不為所動,始終不曾露面。
經由有心人士的渲染,大家自然而然地揣測起蝴蝶這個神秘女子來了,能得賀狂厚愛的女人想必特殊,除了美麗還得兼具勇敢,圈內人都知道賀狂有嚴重的唯美主義,更痛恨懦弱的女人。大家也理所當然地認為蝴蝶逃不開賀狂強勁的攻勢,她終將與賀狂雙宿雙飛,成為一對舉世無雙的愛侶。誰知道就在大家這麼踹測時,悲劇卻發生了。
事情就發生在大家以為蝴蝶終將投入賀狂的懷抱時,備受各方矚目的她竟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裡投海自盡了。那年年方十八的蝴蝶,居然毫不眷戀賀狂對她的癡狂和愛戀,沒留下隻字片語便毅然決然跳海,如同一隻美麗的蝴蝶,撲向滅亡,只留下許多繪聲繪影的傳說。
「我是汪水薰,蝴蝶早就已經死了。」該死的,如果讓這個消息傳出去,一定又會惹來一身麻煩。「要是日後我沾惹上什麼麻煩,一定會算你們一份的。」汪水薰陰狠、絕不寬貸的警告道。
她憤然僵直纖柔的身子,不明白她以前的綽號怎會引起阿音的興趣。蝴蝶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只是段黑暗、墮落的過去,她不願憶及,更極力想將它遺忘,無奈背上的刺青早已深深的烙上她的心,怎麼也拋不開了。
「可是蝴蝶……」阿音再也不想和她作對了。她是蝴蝶,一定是蝴蝶!看她那不怕死的架勢和美麗的臉蛋,就可以百分之八十肯定她是。難怪當初賀狂打撈不到蝴蝶的屍體,原來傳言都是真的,她真的沒死。
「阿音,別再頂嘴了。」有人開始牙齒打顫了。老天啊!一個「五色組」已經夠多了,現在又加上個聲威赫赫的蝴蝶。他們知道的秘密太多,總有一天一定會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