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事。」汪水薰一派事不關己的態勢。
「喔!你好狠心,人家好心幫你擋了一刀耶!」她笨拙的滑調手中的搖晃器,義憤填膺的嚷嚷。「對啦!是可琪和阿音結仇沒錯,可是拉阿音出去單挑的人是你耶!你自己想奏扁阿音,又不甘可琪的事,她好心幫你擋一刀,是你自己笨得又伸手讓阿音砍傷手臂的,怎麼可以怪可琪?」她把撿起來的器皿粗魯的扔上桌面,吵得吧檯上的客人全都不敢作聲,以為大戰就要爆發了。
丹茹到底在翻哪一年的舊帳,再繼續扯下去,她說不定得為瑪丹娜的淫蕩負責,汪水薰憤然地喝她的開水,不想和她一般見識。
「水薰,你怎麼不答話?」這樣她要怎麼接下去?齊丹茹搔著她光怪陸離的彩色頭髮,十分煩惱。
「不想答。」汪水薰明快地說。
「答嘛!答嘛!」她央求著。
見齊丹茹都擺明了「正待算計她」的臉,汪水薰放下杯子,忍不住想笑。「為什麼我要答?」
「因為……你不答話,我就說不出來了。」齊丹茹放下手邊的工作,一臉為難的盯著她。
「有事就說,不必羅囉唆嗦的。」汪水薰覺得和她說話比表演還費力,且對四方投注而來的驚艷目光頗為不悅。「再不說我要回去了。」她可沒體力再這麼瞎耗。
「別這麼無情嘛。」齊丹茹怎麼樣就是不敢說,只敢在心底嘟噥:你的臉色那麼難看,我哪開得了口?
「再見。」汪水薰長腿一伸,過真無情的拎著外套就要離開。
「水薰!」齊丹茹急急地叫住她。
汪水薰收住勢,無奈地歎口氣,回過頭瞪她,「到底什麼事?」
「你……你能不能頂替可……可琪的位子……當……」她「服務生」都還沒說出口,汪水薰立刻乾脆的給了答案。
「不幹。」不用等齊丹茹說完,她隨便也猜得出來。汪水薰煩躁的撥著頭髮,彷彿被她惹毛了,一肚子悶氣無處可發。
「為什麼?」齊丹茹追了出去,拉住她,「你除了客串『SOSO』再這裡駐唱時的鍵盤手外,不是沒找其他工作嗎?我常常懷疑你二專的學費是怎麼湊來的,而且還念畢業了,真厲害。」她由衷佩服。
「那是我的事。」汪水薰不想要她的同情,也不需要別人憐憫,這輩子她已經習慣了獨來獨往。
「你好凶喔!枉費三年前我在舞廳救了你。」齊丹茹低聲嗚咽,無法承受她不需要她關懷的打擊。
「是我救了你才對吧!」汪水薰好氣又好笑,要翻陳年舊帳也得翻得有誠意一點。她居然能把一大票客人丟在一旁乾瞪眼,淨在這兒和她蘑菇,依她看這間店──氣數已盡。
「是嗎?」齊丹茹狐疑地轉動混濁的眼珠子,拚命回想,嬌酣、沾滿黑影的臉上全是回憶。
「要不要我提醒你,你的寶貝男友怎樣在舞廳裡鬧事?」表演剝削了她的體力,她已經累慘了,丹茹到底想怎樣折磨她?汪水薰非常、十分不耐了。
「啊!對了,阿川為了一個男生調戲我,和人家大打出手。那時我看得才興奮,正在跳舞的你,忽然間不知道怎麼搞的,莫名其妙把我從他們中間拉出來。」她越想越不高興。「那時正好進入高潮,突然被你那麼一拉,害我沒看到最精采的部分。」
汪水薰有型、相當具有中國味的鳳眼瞠大,張口結舌,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
「小姐,你難道沒發現人家已經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準備威脅你的阿川了嗎?」真是有夠遲鈍,人家傢伙都亮出來了,她居然……唉!
「有嗎?那刀子不是那個人叫我先幫他拿著,他才好打架的嗎?」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她實在沒那個力氣去解釋了,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容忍得了齊丹茹的遲鈍,除了和她志氣相投的阿川。汪水薰自認沒有那份能耐細說從頭,她早在國中時就將耐心丟到南極去了。
「你別走啊!」齊丹茹又急急的拉住正要開溜的汪水薰。「拜託啦!只要兩、三個星期就好了。」
「丹茹,可琪遲早要回台北的,你沒忘記她家住台北,只是放寒假過來幫你忙的吧。」她不假辭色,硬是不肯妥協。教她看人臉色,端著盤子走來走去,還穿那麼短的迷你裙養那群色狼的眼,門都沒有!
「我知道啊!但這和你當服務生有關係嗎?」應該沒有吧!齊丹茹回頭猛瞪等得不耐煩、開始敲擊吧檯的客人。
「怎麼會沒有?可琪一旦走了,到頭來你還不是要應徵人嗎?幹嘛不趁現在先做。」連這都要她解釋,汪水薰煩得簡直想撞牆。該動腦筋時她偏偏不著邊際的話溜一大串,齊丹茹的思考邏輯實在特別,認識三年了,她還是常常摸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那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我哪有想那麼多。」齊丹茹理直氣壯的回道。她要學調酒、要經營PUB、還要應付一大堆人,哪有那太空時間想太多。
「既然這樣,你去找你弟弟幫忙好了,他也很閒。」汪水薰決定不再多費唇舌,火大的扳開她的手想走,偏偏齊丹茹仍緊扣著她不放。
「丹毅是『SOSO』的主唱,現在『SOSO』在台中這麼紅,他最近又忙著灌唱片,哪有空幫我?」她與有榮焉的笑著。有個英俊、嗓子還可以的弟弟真好,至少他在百忙之中留了星期五、六給她,讓她新開張的PUB每逢週末假日生意就特別好。
「你弟弟沒空,為什麼我就有空?!」汪水薰忍不住動怒了。
「人家可琪特別利用假期來幫我忙的,結果被你這麼一攪和,受傷住進『雲天盟』療養去了,所以你必須負起連帶責任,賠償我的損失。」哇!難得一次講得這麼嚴肅,她真是越來越佩服自己了。齊丹茹喜孜孜地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