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氣得牙齒打顫、骨頭吱吱作響了嗎?谷映黎緊握拳頭,逐字加重音節,清清楚楚地從牙縫裡蹦出話來,「你嫌『卡門』太放蕩,改挑『貞德』,記得嗎?」
「如果你沒有進入模特兒界,我就不會拿不到合約。」她強詞奪理。「亞梵的合約是我奮鬥的目標,如果沒有你從中作梗,一定非我莫屬。」
「谷美寶,你真的惹火我了,你知道嗎?」谷映黎步步進逼,「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進這一行,事實上我已經考上建築師。是你替我報名模特兒選拔大賽,又逼我一定得參賽,還因此而大吵大鬧了好幾天,吵得爸媽差點宰了你,記得嗎?」為什麼這些輝煌的往事,她沒一件記得住?她每件事都和自己比,比不過又沒有認輸的運動家風度。
「要不是丹尼拚命在我面前誇你有資質,我又怎麼會這麼做!」谷美寶委屈地抿緊嘴,壓根不相信自己的天姿國色會輸給她。
「你是不是又要怪我討丹尼歡心了?」要找她碴,美寶永遠有用不完的理由、說不盡的借口。
「本來就是。」她不甘心樣樣輸她!
「丹尼是爸的老朋友,我們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你何不想想為何大家都比較喜歡我和嘉淮,卻不喜歡親近你?」實在是她大小姐太嬌太傲,沒人受得了。
「因為你搶了他們的注意力。」谷美寶恨恨地指控著。「你什麼都搶!」
「如果小時候我真的搶了你的玩具,那麼我道歉,請你原諒我的年幼無知。至於其它部分,本人一概否認。」她不可能有那麼大的魔力讓每個人一看到她就愛上她,討厭美寶;是美寶太任性了。
「我不可能原諒你的,你一出生就搶走了爸媽對我的愛,我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原諒你的。」谷美寶沉痛地說明。她不該瓜分大家的焦點,也不該瓜分眾人對自己的愛。
谷映黎沒想到自己的存在帶給她這麼大的痛苦和傷害,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被她的厭惡刺傷了。她已經心理建設這麼多年,怎知道到頭來傷害還是這麼的深、這麼的痛。「爸媽愛你不下於我,若非你盲目又一心一意只想和我比較,你就會發現這一點。」
「沒有你,他們會更愛我。」她是如此執著。
「隨你怎麼說。」谷映黎不想多費唇舌,美寶對她的成見已經深得聽不進任何話,也看不清楚是非曲直了。「我不會為我的出生向你道歉,這本來就是我的權利。」美寶固執,她也不下於她。
「谷、映、黎!」谷美寶扯住轉身想走的她。
谷映黎回過身拍開她的手,油亮的馬尾因轉身過劇在空中擺盪,反映出她的怒氣,「你喜歡怎麼尖叫隨你便,我不阻止你。」反正這裡地廣人稀,她就是喊破喉嚨也妨礙不到別人。
她敢拍開她?!怒火瞬間染紅了谷美寶的美眸,她臉一沉,不甘心地又拉住妹妹。
「我要黑豹。」她千方百計地終於知道那個美男子的綽號,還從僕人口中得知他不是簡單人物。
她在向她示威,還是宣示?谷映黎不再推開她的手,冷靜地等待著。
「說話啊!」她怎可不言不語,一派冷然?!
「要我祝福你,還是同情黑豹?」美寶多大了,老喜歡玩這種搶奪男人的無聊遊戲。谷映黎在心裡嗤之以鼻。
「不是!」谷美寶氣得大叫。「我要你和我一起爭奪他。」她要贏她。
「我已經說過了,不要。」谷映黎斷然拒絕,卻又不能不管她,「黑豹不是玩具,更不是普通人,你最好別惹他。」
谷美寶聞言,興奮地高揚起嘴角。她居然會破天荒地警告她,那麼……「你對黑豹有興趣?」太好了,如果映黎喜歡黑豹,那麼這場遊戲就值得不顧一切去玩了,而且要不擇手段。這是映黎頭一個表示興趣的男人,她要他,絕對會想辦法弄到他。「這場遊戲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要你參與。」能搶奪映黎的心上人,那將是一種無上的快感、恣意的復仇。
她那種期待的眼神,唉!老天保佑她了。谷映黎在心裡歎氣。
「不說話就表示你已默許,黑豹這個男人我要了,你等著瞧,我絕不可能再輸你。」谷美寶喜不自勝,不給她任何辯白的機會,飛也似地跑開了。
她簡直是雀躍三尺了。谷映黎生氣地望著晴空、綠葉長歎。完了,昨天表哥才要他有空多纏纏黑豹,她也爽快地應允了,現在被美寶這麼一鬧,她根本進退維谷,不知如何是好了。如果她依表哥的話「關照」黑豹,美寶的鬥志一定越揚越高、越燒越炙,最後恐怕保羅事件又要重演了。
谷映黎因不經意憶起往事而心情惡劣。她順著長廊走到道館,不知不覺地停在鮮紅、亮眼的海報前發呆,怔忡了會,又不知不覺地坐下來沉思。這張海報拍得很誘人,她面對海報思忖。美寶的「貞德」也很搶眼,為什麼亞梵偏要選她呢?如果亞梵選擇了美寶,她鳳心大悅就不會離家出走,自己也不用受這種活罪了。
黑豹手持木劍,遠遠地走來,老遠就看到頭枕在曲起的膝蓋上,全身蜷縮成一團,像個流浪兒的谷映黎。她應該沒有聽到他的足音吧,否則怎會動也不動地望著海報?她不是和她姊姊一樣喜歡纏著男人,展現她們的魅力。
谷映黎聽到那輕得不能再輕的腳步聲了,若不是心情出奇的惡劣,她想她會別過臉看看是誰的身手這麼靈巧,足音輕巧得幾近零。這人的身手應該很好吧?
黑豹直接走進道館練劍,對於文風不動的谷映黎,沒再投注太大的注意力;慵懶的一任夏風輕拂的谷映黎亦然。
越想越郁卒,谷映黎伸伸懶腰,煩躁不已。這時,她突然聽到背後有些微樹葉磨擦東西時發出的窸窣聲,還有細碎的腳步聲;這種細碎的聲音帶著莫大的窺視意味。她淡淡地笑著,狀似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扭動身體。趁著左右擺動之際,她瞧見那原本隱藏在草叢中的窺視者,因她突兀的舉動而刻意現身從廊下小徑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