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天火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8 頁

 

  「他死了?」震玉的腦中昏了昏,怎麼也料不到竟真會是這樣,「怎麼死的?」怎麼會?占侯年方四十正值壯年,怎會突然死了?

  痊夏不斷以袖拭淚,「暴斃……」

  暴斃?這種理由,誰會信?

  「他派你來對我說什麼?」震玉強壓下滿腹的疑問,試著想借由更進一步的問話,好來理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侯爺要我來告訴你……」痊夏以額觸地,慚愧得不肯抬首看她,「他說,他很抱歉,是他害了震家。」

  她猛地一怔,「這是什麼意思?」

  「熒惑守心天象,是假。」他咬咬牙,一股腦兒的全都說了,「這個天象,是侯爺一手捏造的,從頭至尾,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這回事。」

  在那一瞬間,震玉覺得他的話,像把蓄滿勁道的疾箭,一箭強行地穿越過她的腦際,令她有片刻的空洞,而她的雙耳,轟轟隆隆的,有如萬聲齊鳴,似乎是絕望得不願把他的話給聽得太清楚。這些日子來所經歷的種種,如潮水般地湧至她的面前,爹的不得不盡節、靈堂上高奉的留國侯匾額、二娘不斷催促她遠走的摸樣、空村一座……這一切,只是個騙局?不是盡忠,也不是盡節,而是假的、遭人騙的,賠上一條命換來的,就只是個謊言?

  「假的?」她無法承受地一手撫著額際,幾乎難以成言,「你說……那是假的?」

  痊夏擔心地揚首看著她蒼白的玉容,「震姑娘……」

  「我爹……就為了一個捏造的天象枉死?」不能接受這事實的震玉,心神恍惚地頻頻搖首,兩腳不住地後退。

  他不忍地上前拉住她,「震姑娘,侯爺也很自責。」

  「自責?自責他為何要這麼做?」她回過神來,眸中恨意無限,帶恨怨伸出雙手捉緊他的衣領,憤濤難止地問,「他怎可以這麼對我們?他可知他一手對震家造成了什麼?我爹與他以誠相交至今,為什麼他要害我爹?」

  痊夏也是有苦難申,「別怪我家侯爺,他也是被逼的……」

  「誰逼他的?」震玉不肯放過他,更是步步追兇,非要將坑害一門的仇人追討出來,「是誰要他撒這彌天大謊的?」

  「翟慶。」他拭淨了臉上的淚,試著平緩下心緒後,娓娓向她道出人人所不知的真相,「是翟慶想除掉震相,故而逼侯爺捏造了熒惑守心。」

  她空洞地凝視著他蓄滿痛苦的眼眸,緩緩鬆開雙手放開他。之前,任憑她再怎麼去猜測她爹生前在朝中有何政敵,她也料不到,要陷她爹於死的人,竟是那個曾經來到府上,好心指點她爹以死保節做為退路的翟慶。

  「為什麼會是翟慶?」她怎麼也想不透,直覺地只想要駁斥,「不可能,當年我爹能夠當上丞相,還是經由翟大人一手舉薦,他沒有理由要害我爹!」

  他冷冷直述,「他會舉薦震相,是因他自知他在朝中不得人心,朝中同僚們傾向震相的人太多了,他若是想登上丞相一位,就只有想法子先除掉震相。」

  重重迷網自她的天頂撒了下來,圍困住她,令她跌跌撞撞的怎麼也走不出來。

  「我不懂……」以往她所見所知的,只是一幅簡單明白的白紙,而今卻像遭人潑了黑墨般,澄淨的天地烏亂成一團,她看不清。

  「你還看不出來嗎?」痊夏兩手握緊她的肩頭,穩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形,「翟慶先是將震大人推上丞相之位,而後伺機再以熒惑守心一事,借由聖上之手除去敵人,如此一來,翟慶不但除去了在朝中視為水火的心腹大患,還可順理又成章的一併接受丞相之缺當朝為相!」

  團團黑霧被驅散去,震玉的天地霎時澄明瞭起來。

  無法光明正大地在朝中勝過她爹,無法奪得丞相之位,便先埋伏、先設局,舉薦她爹為丞相後,再伺機等待,直至時機成熟了,便借熒惑守心之事除去敵人,此番殺人,不帶一絲痕跡,他的兩袖,甚至沒沾上半分血跡。

  他好歹毒的心腸。 

  無邊的恨意,像是窮兇惡極的魍魎惡獸,一下被緊束的胸腔放出來,緊緊依附在她的身上,她咬緊唇瓣,止不住一身的哆嗦。

  她憤怒得連聲音裡都帶著顫意。

  「告訴我……占侯真正的死因是什麼?」現在,她什麼都不相信了,那些被掩蓋在手段下的真相,才是她此刻想知道的部份。

  「是鴆殺。」痊夏兩手緊緊握成拳,「翟慶怕捏造熒惑守心一事會敗露,所以就派人暗地裡毒死了侯爺,他還毒死了侯爺全家……」

  澎湃裂岸的怒濤一波波地拍岸,盛怒之餘,為自己枉死的親爹,震玉心疼如絞,她咬緊牙關,憤憤地抬起頭,心火化為一股股的動力,推動她的雙腳前行,她轉身踏出步伐,走得甚急甚快。

  「你要上哪?」痊夏三步作兩步地追上她,大感不妙地伸手將她攔下。

  她直視著他,「我要回京。」

  「你不能回京!」痊夏大聲地反對,「我大老遠地追來,就是因侯爺不希望你回京再為震家多添一道冤魂!」

  「我不回京誰來告訴聖上真相?」震玉緊咬著唇,用力得連唇瓣都滲出些許血絲。

  「就算你說的是真相,又有誰會信?」他蒼涼地問,問得比她還要無助。

  因事實逐一被揭開,仇痛一扣接一扣而來,使得她盲目之餘不得不承認,她真沒想到那麼多。

  見她有所領悟了,他又續道:「震相一死,翟慶就是新相,在新相的手掌心底下,真相會存在嗎?誰又會信你這一個待罪之人?你若是回京,翟慶頭一個要滅口的就是你!」

  「我不信翟慶可以一手遮天……」震玉輕輕搖首,在她唇邊的喃喃之聲,像是想要說服她自己。

  「聽我的,把你知道的忘掉,別去想翻案或是洗刷些什麼,那只是癡人說夢,都只是於事無補。」他急於想阻止她鑄下大錯,苦口婆心地勸,「更何況聖上早已下詔要緝拿震氏一族,你不能在此時自投羅網!」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