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夏承風為難的地方。
「阿郡,這事我是認真的,當一家人是一回事,可若你真要投入我夏家門,就有論輩不論歲的習藝倫理關係。」說真的,在他後來辦收養手續時發現,這個比女兒瘦小的男孩年紀竟比家中胖嘟嘟的女兒還大時,真是有些意外。
不過,入門學藝的事,可不是以年紀大小來論的。
輕咳一聲,夏承風正色道:「雖然雙雙年紀還小,我還沒教過她什麼,但兩年前在她剛會跑的時候,我就讓她拜了師,算是我的入門弟子了,如今你若也要拜我?師,按輩分,你得成為雙雙的師弟,這樣你也願意嗎?」
不認為他們這年紀的孩子會懂什麼入門倫理,所以夏承風才會顯得這般遲疑。
「願意,阿郡願意啦!」小雙雙忙不?地代?回答。
「雙雙,不可以這樣,阿郡的事,你得讓他自己決定。」夏承風輕斥。
「可是雙雙……雙雙想當師姊。」她嘟囔,覺得委屈。
即使真沒興趣,見她這樣,惠天郡也絕不會說個不字。
「叔叔,我要學,當師弟也沒關係。」惠天郡開口,態度頗為堅決。
「耶!好棒,阿郡當師弟、當師弟。」肉呼呼的小身子撲向他,雙雙就像小狗一般的對他又親又吻,足見她心情之愉悅。
「你會寵壞她的。」見女兒這樣,夏承風心中頗不是滋味。
雖然,他打一開始的本意,也是想讓家裡多個人幫他疼這失去母親的女兒,可惠天郡真這麼疼她,讓女兒的一顆心全向著他去了,這要夏承風如何不吃味?
「阿郡,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雙雙信心滿滿地保證。「你是師弟,要聽話,你聽話,雙雙師姊就好愛好愛你,我會疼你,對你很好很好……我會保護你的。」
對她傻氣的話,惠天郡不以為意,只覺得她這傻呼呼的樣子真是可愛。
這一對新出爐的師姊弟就這樣對看著,看到夏承風覺得受不了。
「喂,夠了吧!一他輕哼,獲得注意力後,沒好氣道:「你們兩個要相親相愛,也等我上完課後再說。」
「現在就要上課?」惠天郡有些詩異。
「這就叫打鐵趁熱。」他義正辭嚴地說著,其實是想早些測試惠天郡到底有沒有廚藝上的天分。
「雙雙也一起?」伸出胖胖的手指指著自己,小雙雙很興奮。
「唔……」因為女兒的年歲尚小,夏承風猶豫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也是從會走路開始,就跟在父親身後團團轉,最後才習得這一身的易牙之技,於是反對的話很快又嚥了回去。
「好吧!你也一起好了,反正遲早也得開始。」他乾脆答應,心想也可趁此機會及早?發女兒身為夏家人的廚藝天賦。
「好棒,把拔快點、快點上課。」圓滾滾的身體此刻一上一下蹦蹦跳跳,看得出雙雙心情愉悅的程度。
「呃,你們都還小,第一次上課,我想就從最基本的配色來好了。」領著兩人進到廚房,夏承風一邊說一邊動手翻出料理用具及食材。
兩個小蘿蔔頭看著他拿出色彩鮮艷的蔬菜洗洗切切,還很快速地煎了肉片及?色美麗的蛋,在一切就緒時,烤箱內去掉邊皮的白軟土司也正好噹一聲的跳起。
「雖然三明治是西點,不在我們夏家門的菜色範圍內,但你們還小,做三明治對你們來說,既方便又簡易,而且也能讓你們發揮配色的能力,來,這個的重點在……」夏承風講解著,兩個小毛頭也表示出高度的配合,專心聽著他說明。
因為念及他們年幼,且旨在觀察他們的配色、配菜能力,夏承風大概說明了製作原則後,便慎重地交代,要他們只需負責把食材放進土司當中即可,等他們做好後,再端出來讓他切,之後大家再一起來討論這堂課的目的。
確定兩個孩子都把他的叮嚀聽進去了,夏承風放牛吃草,由得他們自由發揮,至於他自己,則是拿著切刀,到客廳裡去等。
其實也沒多久的時間,莫約十來分鐘,惠天郡已經端了一盤成品出來,雖然僅只是四方平整的幾片土司,但也能很清楚地從側面配菜感覺出,這是一份口感豐富的三明治。
夏承風迫不及待地拿過刀子,力道適中地由斜對角切了一刀,顯露出土司與土司之間夾層的布菜平均,以及?色之鮮艷亮麗。
白軟的麵包被切得極工整,間接夾著青翠的新鮮蔬菜、香味四溢的肉排及粉嫩鮮黃的蛋皮,再稍稍挑開看了下,布菜十分平均,可以確定每一口都能品嚐到那和著麵包口感的各式菜色。
無疑地,這是個會引人食指大動的作品,雖然還不見得是完美,但以一個七歲的孩子來說,能排列出這樣的作品,已屬不易,證實他至少還有配色上的美感。
「嗯,你做得很好,等一下雙雙做好後,我們一起來吃這些三明治。」
不受稱謂上的影響,他的天分讓夏承風樂得直笑,完全就是一副驕傲爸爸的模樣「好了,我做好了。」小胖身軀從廚房裡衝出來,蘋果般的可愛笑臉與她手中盤裡的可怕物品完全不成比例。
捏得爛爛縐縐的白色土司還是其次,更可怕的是從邊緣溢流而出的醬汁,那綠綠、又帶著黃黃的濃稠汁液,不知是什麼東西,光是看,就讓人覺得一陣噁心。
「雙雙……」夏承風臉上的笑容有些扭曲,心中直哀嚎。要命!除了美乃滋跟奶油,他明明沒拿其他的調味醬出來啊,這一團漿糊,她到底是怎麼做成的?
「把拔,你切切、你快切切。」小雙雙異常熱切地嚷著,自覺完成了一份舉世無敵的偉大創作。
不得已,夏承風伸手接過女兒遞上的盤子,並克制著雙手不要發抖,同樣地從土司的斜對角切下一刀。
完全不同於惠天郡的作品,這一切開使得更多的醬汁被擠出,不但弄了夏承風一手,整個三明治也全染上那不知為何物的醬汁,濕濕黏黏得根本看不出這土司夾層裡究竟包了些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