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她突然出聲。
他看著她,洗耳恭聽。
「讓自己快樂好嗎?」凝望著遠方,她說。
知道他在聽,她繼續說了下去。
「我知道你心疼我,但白血病畢竟不是尋常小病,雖然我有可能痊癒,也有可能醫不好……聽我說。」她阻止他的反駁,「其實我們該面對現實。我會好好配合醫生指示,但如果……」
「你會好的,不會有什麼『如果』發生的!」不喜歡聽她說這些,宇文愷還是忍不住打斷她的話。
「習。」她露出恍惚的笑。「別這樣。我知道你把我看得比自己還重要,但我又何嘗不是呢?就算不為了我自己,鄉也會為你而努力的。但如果我努力不話,你一定不要傷害自己,我不喜歡那樣,我心裡會好難受的。」
「YOYO……」
「其實也沒什麼嘛。」收回望天的視線,她對他笑笑。「大不了就是死,我不怕的。每個人總是會死的,不是嗎?而我只不過是比較早一點。」執起他貼著一塊塊OK繃的手,她用臉頰摩挲了下,「所以,你千萬別為了我而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如果我真的還有知覺,看你這樣,我會很難過、很難過的。就連死了都還在傷心,你也不希望我這樣吧?」
「YOYO,你別說這些。」他真的聽不下去了。
「愷,我真的不怕死,只是捨不得。我捨不得大姊、捨不得小三、捨不得佑佑,捨不得麥當勞、捨不得……你……」一滴淚落在他的手上,「不知道死後的世界是怎麼樣的,我怕沒有了你們的陪伴,一個人會好寂寞……怕那些化學治療……」
「別怕。我不是說過,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陪著你。」他輕柔的擦拭她無聲滑落的淚,「如果,真的有『如果』,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面對的。」
早在一開始,他「永遠陪伴」的承諾便是代表著生死與共。
生,他陪著她;死,黃泉路上,他也不會讓她一個人孤單的走。
「愷……」朝露震驚的看著他,淚掉得更凶了。
她從沒想過,他竟能為她做到這地步。
不光是朝露感到震驚,就連後來趕到,為了不打擾他們而在不遠處觀看的一夥人也讓這段真情告白給弄傻了。
雖然兩個當事人嘴上不談情也不說愛,但他們完全是用行動在表達那深刻入骨的感情……就看他們一個壓抑下自己的恐懼,說好說歹的就只要另一個好好的過日子;另一個沒有溫言誘哄、沒有說好聽的甜言蜜語,有的只是直接表達生死相隨的意願…
善感的晨曦哭了,蹲下身來抱著佑佑無聲的飲泣。
破曉與南宮壽對看一眼,默默的,她投入他的懷抱,他無言的緊擁著她。
「好了,別哭了。」不知道自己引起的震撼,宇文愷好溫柔好溫柔的擦去她一直滑落的淚珠。
「愷……」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朝露投入他的懷抱,緊緊、緊緊的抱住他。
「如果不想做化學治療,那我們不做了。」他對著懷中的人兒說。
換言之,他將陪著她等死。
「不行!」感動歸感動,還有理智的破曉跳出來反對。「開什麼玩笑,想殉情也不是這樣殉法。明明有得救,為什麼不做化學治療?」
「是啊,白血病又不是絕症,總有機會的,不能連試都不試就放棄。」南宮壽持相同的意見。
「對,朝露,你不能放棄,大家會陪著你,跟你一起努力的。」晨曦擦擦眼淚,跟大家同聲一氣。
「露姊姊,要加油!」就連佑佑都跳出來了。
這下子,還有人想說話卻還沒說的嗎?
有!
樹叢中冒出一個人頭,引起大家的驚異。
這個奇怪的中年叔叔是什麼時候在這裡的?
「你們……」籐田清源聽了大半天的戲後,終於忍不住了。「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
※ ※ ※
就像是古裝劇的劇情一樣,當命不該絕的主角被押上刑場待斬時,總在最後一刻有貴人趕來相救,在大喊一聲「刀下留人」之後,從此劇情急轉直下……
「喂,你是誰啊?」破曉對陌生人可不客氣了。
「我是籐田清源,天野醫院的血液檢驗師。」籐田清源自我介紹。
「你幹嘛躲在這裡偷聽?偷聽人講話是很不道德的你知不知道?」
「曉曉,別這樣,籐田先生應該比我們要早待在這裡,先聽聽他怎麼說。」不愧是南宮家族的未來掌門人,南宮壽迅速做出判斷,安撫破曉的情緒後代表大家出面。「籐田先生,您剛剛說我們搞錯了是什麼意思?」他可沒漏聽對方剛剛所說的第一句槓
「這位是俞朝露小姐吧?」籐田清源指指朝露。
「沒錯,她是俞朝露。」宇文愷代她回答,想看看這個叫籐田清源的血液檢驗師究竟在搞什麼鬼。
「要是我沒記錯,俞朝露小姐的血液報告是我做的,而且我記得報告上的結果應該是正常的,怎麼需要做化學治療?」這就是他覺得納悶的地方。
好好的一個人幹嘛做化學治療?就算是自討苦吃,也不是這樣的做法嘛!
「什麼?」籐田清源的話讓全部的人都愣了一下。
「要是一、兩個禮拜前的報告我不敢說,但俞小姐的報告是我昨天做的最後一份報告,尤其院長還特別交代要快點做出來,所以我記得很清楚。顯示的結果是正常的,是誰告訴你們她患了白血病?」
太可恨了,他這麼辛苦趕出來的報告竟然被人這樣胡搞瞎搞,將他引以為傲的專業全然不看在眼裡!是誰?是誰?有種就不要讓他知道!
「是院長一早打電話通知我的。」在大家的注視下,宇文愷說道。他已經讓籐田清源說出的訊息弄昏頭了。
院長?那他沒理由騙人啊,又不是不想活了,敢騙自己的少東家!
「你確定朝露的血液反應是正常的?」破曉懷疑的看向籐田清源。
「喂,你別懷疑我的專業喔,我可是研究血液的專家,還到北京的研究室深造了三年,這麼一點點小事怎麼可能弄錯。」專業技術被質疑,籐田清源讓破曉氣得哇哇叫。
「那我……」當事人的朝露跟宇文愷一樣,混亂的腦子已經無所適從,不知道該相信些什麼,又該相信誰了。
「走!我們去找院長對質。」破曉果決的下了決定。
就在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準備出發之際,院長已經來了,他身旁的鍾伯還帶來了第二個喊「刀下留人」的貴人。
「鍾伯?」擁著朝露,宇文愷迎了上去。
「華原美幸?」朝露先發現了她的存在。「你來做什麼?」而且還哭得跟牛一樣
「對不起……」腫著兩隻眼的華原美幸對朝露深深的鞠了個躬。「請你們原諒乾媽,她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