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舒美江坐在社長辦公桌前,聽著她上司碟碟不休的訓辭,這已經是她進雜誌社的第幾次了!?
她的背桿始終挺得筆直,不敢稍有怠忽。
她是個超級大近視眼,個性迷糊又老是丟三忘四,勉強混到一所三流大學畢業,進了這家專刊地下情及小道新聞的三流雜誌社。誰知進了雜誌社後,她老是出差錯;原因無它,只因她從沒好好採訪到一個新聞交差。所以,犒賞無分,挨罵少不了。她的女同事個個視她如瘟神,又嫉妒她貌美如花,沒人喜歡與之同組做事;而她的男同事又拿她當花瓶看。所以,她的前途可說是"無亮"透了!
她的上司沉聲道:"你應該知道我已經通融你幾回了吧?"這種聲調,她不用想也知道,她的上司已經忍無可忍。
她戰戰兢兢地答道:"我知道!"像三天沒吃飯,有氣無力的。
她心裡早有了底,此一回若不是有僅存的機會,便是被炒擾魚回家吃自己了。"我想再給你一個機會。"社長笑得賊賊的。
舒美江心底直發毛,知道事情鐵定不好辦,但為了五斗米,她不得不折腰。"謝謝!"她牽動唇角無奈地一笑。
"最近有一些貴婦人及一些富亨的小老婆全一窩擇地去召男妓,你聽說過沒?"舒美江茫然地搖頭。她只知道男人嫖妓,不知道連女人也開始不安於室,這對她還真是"新聞"呢!
"我要你寫一篇有關'星期五餐廳'的內幕新聞。"舒美江張著大口、瞪大了雙眼,呆住了!
"這是你唯一的一次機會,你也可以放棄,但一旦你放棄,你就得自動離開雜誌社。""可是……我……我……"舒美江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
她連男朋友都沒交過一個,教她去採訪編寫"男妓的故事",未免太那個了吧!?但她也清楚,若是拒絕,她就真的跟雜誌社莎喲哪拉了!那她想成為大記者的理想又離得更遠了!真是進退兩難哪!
"我給你兩天的時間考慮,星期一你回答我。好了,你下去吧!"社長揮了揮手叫她退下。
舒美江起身退出社長辦公室。
她覺得眼前看到的全是清一色的"灰色調",前途無光,她的心有著莫名的悲傷。"社長叫你採訪大新聞嗎?"邱心儀假笑著說:"小心哪!"舒美江回以一個淡笑,她知道邱心儀是明知故問,社長告訴她的事絕不是秘密,待會兒就會有人不打自招。
果真邱心儀又開口說:"聽說那裡的男人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每個都魅力四射呢!小心別採訪不成,心卻被掏走了!"邱心儀幸災樂禍的。
怪只怪她長得太漂亮,搶了所有女同事的光芒,所以成了她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不剔除實在扎得她們不自在。
"舒美江雖被欺侮慣了,但仍有說不出的悲哀,長得漂亮又不是她的錯i再說,她也不喜歡男人的眼光追著她跑,更討厭亂吃豆腐的男同事。
"嫁給我好了!別去那種地方,那可不是良家婦女該去的,一進那個門,沒人相信你是純潔的了!"陳保宗趁機想動搖舒美江的心。
可是舒美江糊塗是糊塗,可還沒到癡呆地步,她哪不知陳保宗是花花大少,她想嫁人哪,也不嫁這窩邊枯草。
"陳保宗,你傷了心儀的心了!"他們的另一名男同事在叫笑著,接著就見邱心儀掉淚奔向洗手間,而陳保宗馬上追了過去。
向來故作清高的婁茵茵也走到她身邊低語著:"回來記得告訴我哪個男妓較有勁!"舒美江被嚇得不輕。天!這真是那個老把自己當成"世紀淑女"的婁茵茵說的話嗎?真是太可怕了!
原來人的骨子裡和表皮外真的是兩個樣!以前李慧英對她說這旬話,她還一直反駁;現在,她不得不重新估量人性,也不得不懷疑自己到底選對,還是選錯了地方!?看來,她看不清楚的事還真是——太多了!
桃園國際機場。
邢孝天戴著一副黑墨鏡,走在人群之中,顯得特別出色。他身材高壯,臉又長得帥氣,還帶著一股酷勁,走過他身旁的女子都忍不住要回頭一望。
"你還是眾所矚目的焦點。"接機的斐漢文,一和邢孝天碰頭就說出他剛才觀察到的事實。
"我不是來當人們注視的焦點的。"邢孝天取下墨鏡,用他那雙冷如鷹目的銳利之眼望向斐漢文問:"你該清楚才對,不是嗎?
"拜託!別那麼嚴肅好不好?"斐漢文笑歎道。
邢孝天真的很酷,偏偏斐漢文又是那種受不了他的酷的那一類型,所以兩人見面一定會抬槓上一番;好玩的是,他們的友誼卻反而更深。
"你笑得不累嗎?我建議你把嘴巴貼上膠布會好些,否則你的笑紋會愈來愈多。"邢孝天嗤笑道。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考慮去拉皮的。"兩人一路鬥到停車場才停止了抬槓。
邢孝天突然正色問:"你找到我那同父異母的弟弟,確不確實?"這才是他此番返台的目的,他是來完成他父親的遺思,把他弟弟找回邢家認祖歸宗的。
"是的。""你馬上帶我去見他。"在飛機上,他己迫不及待想見那個他從未曾見過的弟弟,也是他現在唯一的親人。"明晚我再帶你去,今天你先歇歇腳,明早我接你到公司。""公司交由你管理我很放心。"邢孝天和斐漢文是碩士班同學,學成後斐漢文在邢家企業美國的總部工作了三年,兩人的交情已到患難與共的境界;所以,邢孝天十分信任斐漢文,才會調派斐漢文回台北主持分公司。
"放心歸放心,老闆的職責可別忘了!公司是你的,到公司為員工加油打氣是你的責任。""你要的話,送你也成。"邢孝天慷慨地說。
其實那也正是他的本意,邢家的企業在美國是大集團,他一個人早忙不過來;所以,他用人不疑,放心地把分公司交給斐漢文,也只是想讓好友一展長才罷了!"說好了只是幫你管理,別再說送不送,再說我翻臉加上跳槽。"裴漢文沉下臉說。他向來自覺人要活得有骨氣,他留在"任威集團"只是因為具有挑戰性,而不是他有私人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