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我的野蠻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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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她續道:「薰衣草、迷迭香、香柏、羅勒、甜杏仁油、葡萄子油,幫助肌肉放鬆,可以消除神經緊張與疲勞。」

  她拚命的灑鹽似的狂滴著精油。「羅馬洋甘菊、橙花、南歐丹參、馬郁蘭,能安定神經、減輕焦慮、安撫情緒、幫助睡眠?哇!這個更好!」

  左一瓶、右一罐,很快地,夏雪只覺自己彷彿躺在一桶油水裡,可在看見少女興高采烈像個快樂的廚子烹調著一鍋滿意名菜時的熱呼勁時,她又出不了聲音反對,慢慢地,也不知真是精油的療效,還是少女小鹿似的純憨笑容所致,總之,她向來習慣緊繃著的神經竟具的緩緩鬆弛下來。

  「你到底……是誰?」夏雪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她知道後屋的這片林子很大,甚至可以相通連接到陽明山的後山,可她只聽過陽明山上出過野山豬、野猴、松鼠,不知道竟還有野人出沒其間。

  「我叫江歡,江水的江,歡喜的歡。」

  她的笑容還真是與其名字十足的貼切。

  「江?」夏雪蹙了眉心。

  「是呀!」她點點頭,「和江浩的江及江穎的江都『樣的,因為,」她笑著,「我們的爹地是同一個呀。」

  「爹……」夏雪又一臉飽受驚嚇的表情,「地?!」

  「嗯。」江歡再度點了頭,「嘿,不許再昏倒,要昏,你索性聽我說完後一次昏算了,我們的爹地都叫江睿影,而我這次回來是因為……」她斂下眉睫,小鹿似的清瞳起了霧,「爹地死了,我是來台灣依親的。」

  咚地一聲,夏雪額頭敲在浴桶上方發出了響聲,還幸得江歡手腳夠快才來得及拉住她因昏厥而險些兒滑進了熱水裡的身體。

  「所以,」江浩冷著眉,「媽現在人住在療養院裡?」

  「是呀!」江媽憂心忡忡揪緊著粗腰桿兒上的圍兜裙,「這幾天我都是白天裡去陪她,至於夜裡,是派小萍過去守著的,其實,太太各方面都很好,只是,」她愁著老臉,「總不出聲,整個人好像活在我們觸不著的空間裡,乖乖吃乖乖喝,只是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江浩漠著瞳不做聲,不用江媽形容,他知道那是什麼模樣。

  因為,他曾親眼見過。

  那一年,爸爸離家出走,爺爺奶奶整日責怪著媳婦無能,連丈夫的心都拴不住,母親就這樣被逼成了那副行屍走肉的模樣。

  乍見那種樣子的母親,七歲的他一時無法承受,可他還必須照料年僅兩歲只懂得哭著找媽媽爸爸的小江穎,所以,他並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消化這種無措,他強振作起精神打理一切,甚至眼睜睜看著爺爺奶奶為了怕惹來醜聞而將母親送到了深山裡的療養院住了十年。

  十年過後,夏雪歸來,可漫長的別離已泯沒了原有的親情與心緒,江穎壓根就不認得這個母親,而江浩為了不願讓母親再受刺激,也總以十分審慎的態度面對著她。

  他讓母親住在離主屋有段距離的後屋裡,不是因為不孝順,只是為了想要保護她。

  為了不想讓她舊疾復發,誰都懂得該離她這點兒的。

  卻偏偏……江浩越過江媽怒火沖衝往樓上奔去,偏偏有個叫江歡不懂規矩的小丫頭打亂了這一切。

  如果她的莽撞害他失去了母親,或者,得再承受一次十年的生離,那麼,他會要這個不懂事的小丫頭付出慘痛的代價!

  「少爺!」江媽擔心的嗓音在江浩背後響起,「你別太責怪小小姐,她已經知道錯了,這幾天她都乖乖的陪我去看太太,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殺了人,再來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脫罪了嗎?人就不會死了嗎?

  真不懂當初他為什麼會心軟,為什麼會沒按原先的想法將她扔到外太空去!

  砰地巨響,他拉開房門卻沒看見床上該有的人影。

  空的?

  凌晨兩點鐘,這丫頭會去哪裡?

  念頭閃過,江浩咬咬牙甩上門往自己房裡大步踱去,果不其然,他的房裡、他的床上,那惹了麻煩的小丫頭正酣睡著。

  他這天外飛來的小妹哪兒都沒去,乖乖巧巧地睡在他的床上。

  這丫頭,當真是纏他纏上了癮?

  在她連續幾個晚上都跑來和他共擠一張床讓他怎麼趕也不走後,末了他不得不來趟歐洲市場十四日巡視之旅,他沒想到的是,事隔多日回到家裡,這個小惹禍精仍舊賴在他的床上。

  這趟出門他還特地去看了幾間寄宿學校,想著要盡早將這小惹禍精給送走,沒想到,他動作還是不夠快,她已在他不在時惹下禍。

  踱近床邊,江浩覦見了那甜美的睡容,再想起身處於療養院中的母親,不由得怒火更熾。

  「江歡!起來!」

  嗯嗯兩聲,她由被底探出睡袍下赤裸而修長的美腿,以及衣襟半敞下深著溝壑的胸口半轉過身,再嗯嗯兩聲,她找了個更好的姿勢繼續沉睡。

  「江歡!」他冷眉提高了聲量,「起來!」

  他不能用水去潑醒她,因為那是他的床。

  他不能用手去搖醒她,因為睡酣著的她濃蓄著一股清新誘人卻很可怕的女人味,即使是正處於怒火中的他也不能不對此感到害怕。

  再嗯了嗯兩聲,這一回她總算將臉轉向了江浩,那雙酣眠中的美麗星眸也終於緩緩眨動了下。

  「浩哥哥?」她瞪視了床前的高大男子後,竟又閉上眼重新窩回床上,歎口氣,「唉,又是夢,你怎麼老愛進出我的夢裡?又怎麼老愛在夢裡頭罵人?」

  「江歡!起來!」

  這一回的沉吼怕連獅子都叫得醒了,果不其然,只見她倏然由床上跳高,在用力揉完眼後跳到他身上。

  「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真的是你嗎?」她的睡容換成了笑容盈盈。

  「我『真的』回來了!」江浩用鐵鏟似的力量將她放抵自己眼前站定,他瞇眼冷言,「而你,是不是也該為自己做錯的事接受懲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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