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談之際房車已滑進了江宅大門,突然,一個小黑影和一個大黑影陸續落下跳到了車子的引擎蓋上,瞬間一聲刺耳的煞車響起,車子頓停,李雲鳳瞪大眼,沙沙子則是趕緊趨近幫她拍撫著胸口。
「老江!」李雲鳳瞪著老眼,「怎麼回事?」
「對不起,老夫人,!對不起,鉅野小姐!」老江急急回頭拚命道歉,「小小姐突然從樹上跳了下來,我來不及閃又怕傷了她,」他急著探視後面兩人,「有沒有傷了你們?」
「小小姐?!什麼小小姐?」
李雲鳳困惑地出了車外,冷眉掃著那正由引擎蓋土跳下來,懷裡還抱了只小松鼠、渾身野氣的少女。
江浩給她的電話裡只提到了江睿影的死訊,並沒有提到江睿影還遺留下個女兒,所以,李雲鳳並不知曉有江歡這號人物。
「老江,這是哪裡來的蠻丫頭?門房睡著了是不?怎麼會容著她在這裡像個野猢猻似的跳來跳去?」
蠻丫頭?
野猢狹隘似的跳來跳去?
江歡原是友善的甜笑在瞬間斂下,自從那天江浩用野蠻兩字冠在她身上後,這兩個字已然成了她的新禁忌。
「搞清楚點,老妖婆!」她揚高了鼻一臉挑釁。「是我和小松鼠先在這邊玩的,而你和你的車子才是真正的闖人者,我並沒有像猢猻似的跳來跳去,倒是你,該去好好照照鏡子,那副張牙舞爪的樣子才真像極了只河東獅。」
是氣惱的情緒刺激了腎上腺的分泌才會讓江歡失控的,否則她實在該看出這個「老妖婆」曾出現在爹地的照片裡。
「你!你!你!」
李雲鳳被氣得半天擠不出聲音,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這還是頭一回有人這樣當面堵得她說不出話的。
轉過身,她對著老江下命令,「老江,還不快將這野丫頭給我趕出去!」
「趕不得的,老夫人!」
老江卡在中間,一邊要安撫拚命做鬼臉的小小姐,一邊要安撫氣嘟嘟的老夫人,豆大的汗水珠子不斷由他額心滑落。
「為什麼趕不得?」李雲鳳很恨然惱啞了嗓音,這輩子她還沒有遇到過什麼趕不跑的瘟神,這個小丫頭又有什麼趕不跑的?
「因為小小姐也姓江。」老江在李雲鳳的火瞳下囁嚅著嗓音,「她是睿影老爺死後托李律師送回的……」他吞了口口水,「女兒。」
江家大廳,環坐著眾人。
一個,是在公司裡被江媽用急電召回的江浩。
一個,是今天沒Cs駘在家睡大頭覺,這會兒被叫醒窩在沙發裡玩指甲的江穎。
還有穿梭著倒茶遞水,試圖安撫怒火騰騰的李雲鳳的江媽、懷中抱著瞪大眼睛看熱鬧的小松鼠,臉上猶是不馴的江歡,以及掛著恬雅笑容卻忍不住幾回紅著臉偷覷著江浩的沙沙子。
而沉坐在雕鳳檀木椅裡,不怒自威的,自是瞇著冷眸的李雲鳳。
「怎麼?我才幾天不在,這個家就亂了?」
「亂了?」江穎伸長纖纖十指,再打了個淺淺的呵欠。「哪邊亂?若真亂了那也只是江媽的錯,奶奶吩咐一聲就是了,有必要這麼敲鑼打鼓的全家到齊嗎?」
「穎丫頭,別打混戰,在這裡的每個人,」老眼緩緩掃了一圈,尤其在江浩身上停佇良久,「都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未了,她將目光冷冷釘死在江歡身上,「老虎不在家,連野猴子都住進來了?」
「又是老虎又是野猴,」江歡出聲硬頂了回去,「怎麼,江家不是人住的地方?」
沖意滿滿的一句話惹得李雲鳳青筋再爆,江媽急急遞茶,而江穎則是藉著掩唇遮呵欠的動作擋住了竊竊的笑意,她很少笑的,可在看見這天外飛來的妹妹膽敢如此和老太婆唇槍舌劍時,頭一回,她對這向來沒啥好感的妹妹少了幾分敵意。
「反了、反了!」李雲鳳一個虎掌拍在椅子把手上,「還有投有規矩?這家裡竟然有人敢這樣和我說話!弄清楚點,你這只野猴子不過是我那不肖子的一個野種,你以為他死了硬將你塞到這裡,我就非得收下不可了嗎?」
「又是野猴子又是野種,」江歡抬高了下顆,「也不想想野種的源頭來自於何處?難道,就不是由你這野老太婆生出來的嗎?」
「你……你……你……」她氣顫了食指,再度被江歡堵得連不成字句。
「江歡!住嘴!」江浩終於出了聲。
聽見江浩沉威的嗓音,江歡將小松鼠抵在下巴,別過臉望向窗外,不願再出聲音。
她可以忍受老妖婆的謾罵,可以忍受侮辱,可她不想被趕離江家,不是怕無家可歸,只是,她不想離開他。
沉默死寂間,屋外傳來了車聲,片刻後出門探視的江媽笑盈盈的領進了小萍和夏雪。
「媽,你怎麼回來了?」
江浩起身迎接母親,憂心地審視著她臉上的神情,所幸按眼前所見,她似乎已然回復正常。
「媽。」。夏雪向李雲鳳怯生生打了個招呼,像老鼠見到了惡貓。
「坐下吧!」李雲鳳指了指沙發,「聽下人說你病又犯了?」
「沒事的,媽,」她垂首向眾人囁語,「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那老毛病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這事兒大傢伙兒全知道該避的,卻偏有只野猴子,」李雲鳳冷哼,「弄不清楚狀況。」
「這事兒不能怪歡歡的。」夏雪難得在婆婆面前應了聲音。「這幾天我在醫院裡想了很多,」她悠悠一歎,用感激的眼神投向江歡,「這孩子有些話說得沒錯,我就是被保護得太好,才會動不動就叛離現實,隱遁於虛無的世界裡,而事實上,」她用著飽含歉意的目光腺著她的一雙兒女,「我真的並不如自己以為的那麼弱不禁風,為母則強,有些事情,我做得真的很失敗。」
李雲鳳冷哼,「聽你這麼說,我們保護你還做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