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姒姒求癡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14 頁

 

  「說完了?吃飽了?」摔了壺,荊澔似乎也重拾了冷靜,他放下箸踱進了畫室,「去幫我拿酒來。」

  姒姒不睬他,慢條斯理飽餐一頓後又好整以暇的漱洗妥當,才踱出屋外,扯了扯一條懸在簷下的拉繩,那繩是她來之後才添上的,末端直通僕役房,一扯便有鈴響。開玩笑,這兒是四樓,要她上上下下喊人,她可沒這嗓門,更沒之前四喜的傻勁兒!

  見她動作,荊澔不出聲,一徑環胸冷眸。片刻後,秋棠俐落的身子出現在房前,接過了姒姒遞過來的餐盤。

  「下樓當心點,重著呢,吩咐廚子,荊公子晚膳吃得少,夜裡記得早點兒上甜點,冰糖燕窩加香梨,可以幫他降點火氣,再來碟巧雲酥、破酥包,」她嘻嘻笑,「那是給我的!」邊說著她眼角邊掃向牆角,「帶掃帚畚箕來清理一下,還有,重新泡壺熱茶來,叫廚子找一找,我記得他那兒有個石壺,摔不破的那種——」

  「我不喝茶!」

  屋裡傳出的陰沉男聲打斷了姒姒,可她卻不理會,連頭都沒回地將秋棠送下了樓,邊送還邊重複念著,「找找看,如果沒石壺,鐵的也成,重點是得打不破,如果沒有鐵觀音,杭菊香片也成的……」

  送走了秋棠,她若無其事回轉屋裡,入了門,迎面就是荊澔沉吼依舊的嗓音。

  「我不喝茶!」

  「你不喝茶……」無視他的怒焰,她氣定神閒,「是不行的,我可以明白告訴你,只要我一天在你身邊,就一天不會再讓你碰酒。」

  「只要妳一天在我身邊?」荊澔危險地瞇著眸,「那麼,請問妳還要這樣死賴在我身邊多久?」

  「很難說,」她撫了撫尖下巴,「至少,要讓我覺得你已恢復了當年丰采。」

  「當年丰采?」他起身踱近一臉有恃無恐的她。

  「是呀!」姒姒點點頭,目中綻出亮彩,「就是等你的畫能重回到那種筆跡勁爽若流電激空、驚飆戾天、豪飛墨噴、捽掌如裂的破墨山水時。」

  「我變成什麼樣與妳有何干?」他環著胸一臉不耐。

  「當然有關!」她昂高纖頸挑戰著他不友善的眼神,「你是我崇拜的人,是我追求了多年的標的物,我不許你墮落沉淪,不許你毀了我的夢!」

  「崇拜的人?!」荊澔怪笑,「我為什麼要為了個小女娃兒不切實際的想法存活?那是妳自己的人生目標,干我何事?而同樣的,」他陰鷙著眸,「我的人生該如何過,也不歡迎別人強加插手!」

  「太遲了!」姒姒搖搖頭,目光有著遺憾。

  「什麼意思?」他鎖著眉。

  「別看我整日笑嘻嘻的,」她斂下笑,肅了容,「我的性子向來是說到做到,通常,我決定的事情是沒人能夠改變的。」

  荊澔抵近她,如寒星般的冷眸及高大的軀體都給了她沉沉的壓力,她雖極力要求自己別受他霸氣影響,可她的心在經過了昨兒一夜後,早已不受她控制、早已對他起了降服,由不得她了。

  伸出修長粗礪而且生了繭的手指,他將她下巴抬高,迫使她直接覷見他那如劍般有力卻又莫測高深的黑瞳。

  「妳知道……」他拉長語氣,「我這兒有四層樓高?」

  「我知道……」她抬高螓首,「自這兒被人扔下必當粉身碎骨。」

  「若只是身子跌碎倒還不怕,就怕……」他冷冷一笑,「碎的是心,小姑娘,太固執對自己沒好處的,妳當真要伴著我,誓言改變我而不後悔?」

  她搖搖頭不說話,心底一蕩,要怎麼後悔?在經歷了昨兒一夜後,她還能有什麼更重要的東西怕失去的?

  他冷哼一聲,突然俯下頭,用力地、用力地吻住了她。

  第五章

  荊澔的吻驚出了姒姒的滿腮紅霞,卻無法達成嚇跑她的目的。

  自然,更嚇不跑她一意要他戒酒的決心。

  她寸步不離死跟著他,只要他眼中一出現了酒,她便緊跟著砸罈子,也不管兩人的舉措引來了多少側目好奇的眼神。

  末了,姒姒索性掏出身上的銀票,扔給了管理酒肆的帳房。

  「我請客,整座院裡的酒我全包了,隨便你們要砸要請人喝都可以,就是不准……」她抬高挑釁的眸睇著陰鷙著臉的荊澔。「讓他沾上一滴!」

  於是乎,他們兩人鬧了整整一夜,由胭羽閣、倚紅苑、醉仙樓、聽宵集到不夜窯……不論荊澔上了哪兒,姒姒都如影隨形死纏不休,且相當俐落地在他喝下酒前灑了他的酒。

  他發了一夜脾氣,因為長久以來,他頭一次夜裡無酒。

  無酒無眠必當有夢,這麼長長的一夜他怎麼過?

  可當雞啼破曉,他才驚覺那向來被他視為畏境的長夜竟已在無意間度盡,他沒了酒,卻依舊見著了東方天明。

  換言之,沒了酒,他還是可以生活的。

  不過,前提是,得有個不斷惹他生氣,讓他忘了嫣語的搗蛋丫頭!

  其實,荊澔知道他大可將這叫姒姒,卻又半點不「似」柔情似水的嫣語的少女趕跑的。

  妓院裡待久,對付那種自動送上門來的姑娘,他有的是各種逼人遠離的法子,自然,就更別提他還有個身為開封府捕頭的好友了。

  他自忖不是善男信女,對付會礙手礙腳的人向來不擇手段。

  可當面對著這笑起來有對可愛至極虎牙的少女時,他就是硬不下心。

  是那牙印還有那在他耳邊嚷疼的聲音,讓他狠不下心的嗎?

  他不知道。

  對於那一夜,他可以如她所願佯裝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什麼都不用負責,可他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自己。

  那一夜,他不但記得,且記憶清晰。

  所以,他無法當真狠下心將她推離,他畢竟,是欠了她的。

  雖然,對於這件事情發生的始末他還厘不清楚頭緒。

  趕不走、罵不跑,他當然不會傻得真準備讓這丫頭就這麼給牽著鼻子走。

  晌午時分,荊澔陰著臉色踱入了畫室,花了半天的時間,才在一堆墊褥抱枕裡找到了那砸了一夜酒罈後,睡了一上午的丫頭。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