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珂珂求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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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妹子?!」淫穢笑聲刺著人耳。

  「天底下哪有做妹子的和兄長這樣緊粘著不放?要我說,裡頭那對肯定是背著爹娘私逃出來的野鴛鴦,若猜得不對,我老三的頭送你都成。」

  「呿!沒事我要你的頭做啥?這屋子裡死人還不夠多呀?不過,」男人也發出淫笑,「這樣的風雨夜,這麼個鬼地方,還真沒比幹那檔子事更有意思的了。」

  「是呀!那丫頭雖沒見著模樣,可那水嫩水嫩的胳膊肘兒就夠讓人……」接著是吸回一大坨唾液的聲音。「心癢難耐了!」

  「夠了,你們這些只會用下半身辦事的傢伙!明兒一早咱們還有正事要辦,少給我惹麻煩!」出聲的是莫藹,罵歸罵,他的聲音卻不見嚴峻,亦沒有認真想遏阻兄弟們邪惡想法的意思。

  「正事?人家裡頭辦的也是正事嘛!」

  眾人邊窸窣著打點準備休憩,曖昧的語音不斷,「不管、不管,老大,待咱們『正事』了結,你可也得幫兄弟尋幾個好妹子消消火氣,辦辦褲襠裡的正事……」

  內屋裡,無名面無表情的將齊珂珂放回土炕上。

  「你……」齊珂珂鼓著雙頰的模樣像是只灌飽了氣的青蛙,「就由著他們這樣嚼舌根?」

  「要不怎麼辦?」他漠然的瞅著她,「費神去向他們解釋?或者,殺了他們?」他冷笑,「如果沒記錯,光外面那幾具枯屍就夠嚇壞妳的了,難不成,妳想再多添幾條新鮮的鬼魂?」

  「也不是這意思啦,」她扁扁嘴,「只是咱們不吭點兒聲,倒像是默認了。」

  「不中聽的話掩上耳朵就是,」他踱回角落盤腿坐定,「妳要真去向他們吭氣辯白,想必他們會很樂意教會妳,什麼是他們口中所謂的『正事』。」

  她不服氣地哼了哼,「那個什麼『荊南八仙』的,真這麼厲害嗎?」

  「分開來,他們只是八條不濟事的野狗,可合起來卻有個厲害的『八仙陣』,到目前為止倒是罕見敵手。」雖尚未正式步入江湖,但對於江湖上的見聞倒是備齊了。

  「那麼,」她抱著褥枕,亮著圓瞳,「他們口口聲聲說的買賣究竟指的是什麼?」

  「搶劫。」

  「搶劫?!」

  齊珂珂眸中有著不解,「如果這八個傢伙是以打家劫舍出了名,為什麼他們還能這樣堂而皇之地行走江湖?官府為什麼又不出面緝捕他們呢?」

  「因為,」無名睇著她,「他們是荊南八仙,而荊南國主對於他們的行為不單只是默許,事實上,誰都知道他們背後就是那荊南國主高從誨在撐腰支持,官賊聯手,誰都不願來趟這淌渾水。」

  「官賊聯手?」齊珂珂愈聽愈不懂,「為什麼?」

  「荊南國的國土小,卻是南北交通的孔道,東南隅的吳國、南唐與中原的皇朝是對立著的,南方各國欲與中原交通,吳與南唐是不假道,除了海路,陸路唯一的通道就是荊南國的江陵了。」

  「噢!」她敲敲額頭,「所以江陵就成了南北通道的樞紐?而荊南,就可以依此而賺錢?」

  無名點頭。「是的,北方商人買茶必須要到江陵,而楚國茶葉若想賣到北方,也只能運至江陵交易,江陵就成了最大的茶市場。」

  「可這和荊南國主縱容荊南八仙又有何關聯呢?」

  「荊南本身並沒有出產什麼,徵收過境稅款便是國庫最大的收入,除此之外,他們還有項最特別的收入叫『劫皇貢』。

  「荊南國主常縱容國人演出劫皇貢的戲碼,打劫途經荊南的南方進貢物品或財帛,補助自己的軍政支出,不甘損失的諸道節度或修書嘲諷,或以兵迫之,真鬧大了,就會笑嘻嘻將搶得物品歸還失主,且不引以為恥,是以各藩鎮的節度都看不起荊南,還給高從誨起了個混名叫『高無賴』。」

  「高無賴!這名還取得真好!」齊珂珂由鼻中哼出氣。

  「我懂了,所以那荊南八仙的氣焰就是讓那高無賴給養大的,高從誨只消睜一眼閉一眼,由著他們向路過荊南的商旅行搶,就可以由他們搶得的東西裡抽成瓜分,這麼有利的事情,那無賴傢伙又怎會制止?」

  「明白了就好,」無名將身子倚向牆,「這會兒,妳總可以睡了吧?」

  「睡?!」

  她側過身歎著長氣。

  「聽了這些大耗子們的賊事,這會兒我可明白,方纔你說的死人並不比活人可怕的道理了,可我閉了眼就會聽到他們淫穢的笑聲……」她眸中有著擔心。

  他睨著她,「妳擔心我打不過他們?」

  「不!」她搖搖頭嘟囔,「我相信你的本事,只是,你先前老嫌我粘人,這會兒,誰知會不會趁我熟睡時,索性心一橫將我扔給那群豺狼,好讓你能安靜度日?」

  「謝謝妳對我的信任,」他冷冷而語別過身子,「只不過,有關妳的人身安危我得向菊妃負責,所以,妳大可不必操這個心。」

  責任?

  這就是她對他僅有的意義?

  算了,她歎口氣,這顆心早已被他傷慣了,他若不對她冷言冷語,她反而要覺得不對勁。

  閉上眼,她不再作聲,由著窗外雨聲淹沒了屋內的安靜。

  ※ ※ ※

  夜雨淒迷,無名無聲無息起身,他先將鐵盆裡的火偃熄改用油燈照明,再將窗輕掩,方才屋裡為了取暖燃著柴薪,所以是將其半開著的,這會兒,土炕上的她已然入眠,他即起身拉闔,就怕她在睡夢中遭風寒侵襲。

  一切安妥,就著油燈橘芒,他站在炕床邊,凝睇那多年來纏緊在他心頭不放的玉似小小可人兒。

  夜雨矇矓,燈影幻迷,他的耳邊彷彿響起了少女的問句。

  「你究竟有沒有一絲絲的喜歡我?」

  一絲絲?

  沒有——當然沒有!

  他對她的感情從來就不是用一絲絲或一縷縷來計數的。

  他對她,像那時時嚷著要決堤的黃河,像那始終款款擺盪的長江,像波濤洶湧的浪滄江,從來,從來都不能以涓滴計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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