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雨琤的淚水決堤而出,芬妮的話就像是一把刀,再度割裂她早已干瘡百孔的心。
「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會走,走得遠遠的!請你……請你好好地照顧爸和媽……」鮑伯夫婦就像是她的再造父母,就算他們不願見她,她仍祈求上蒼保佑這家人。
顫抖地伸出手,她想拉住芬妮,拉住視同妹妹的她,算是最後的告別。
「別碰我!」芬妮厭惡地揮開她的手,她的手勢太大,揚起的手不偏不倚地打了雨琤一巴掌!
「啪——」清脆的聲音讓芬妮愣住了,其實她不想打她的……她只是一時無法接受哥哥的驟逝,所以才想找個人來轉移心中的悲痛……
雨琤微偏著頭,長髮遮住她大半個臉。雖然臉上火辣辣的,但她連伸手撫觸的念頭都沒有。如果打她可以讓芬妮好過一點,她不會皺半下眉頭的。
然而,站在一旁的漢諾威卻神色丕變,一個箭步衝上來對著芬妮怒斥。「該死!你竟敢打她?你有什麼資格打她?」
「你……」芬妮望著眼前的男人,上次在急診室的碰面讓她知道,他就是她一直崇拜的漢諾威·斐迪南伯爵,「TERESA」服飾帝國的領導人。
只不過,她沒有想到竟是在這種情況下認識他!太諷刺了……
望著他急切地摟住雨琤的肩頭,芬妮驀地明白一切,隨即冷冷地揚起笑容。
「呵,我懂了,原來是這麼回事!沈雨琤啊,你真是個手段高明的女人,我哥哥剛走,你就馬上找到新的備胎,而且還是條件更優秀的備胎!哼!我看不起你!像你這種無情無義、朝秦暮楚的女人,我哥怎麼會傻得想娶你為妻?我真替他覺得不值!」
「閉嘴!你說夠了沒有?我警告你,別再胡說半個字!」漢諾威臉色森寒地斥喝。
他越是維護雨琤,芬妮的心底越是不平衡,也越忿恨!
她狠狠地瞪了雨琤一眼。「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我哥也不會原諒你!你一定會得到報應!」
一說完,她便轉身衝回父母身邊。
雨琤茫然地望著芬妮轉身離去的背影。
漢諾威心疼地看著雨琤,她的眼神好空洞、好悲慼,像是再也聽不到任何話、看不到任何人……
「走吧,回去吧!」漢諾威沉重地歎了口氣,擁住雨琤的肩頭,強押她上車,像是押著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娃娃……
第四章
回程的路上,雨琤十分安靜,安靜到駕車的漢諾威都忍不住偏過頭打量她。
他打破沉默。「你為何不說話?」
雨琤的視線無焦距地飄向窗外,淡淡地應道:「要說什麼?」
漢諾威不悅地擰眉。「該死!說些什麼都好!方才芬妮痛罵你的時候,你為何不替自己解釋?」
他也知道要她跟芬妮解釋些什麼是沒有意義的,但,他就是不想看到這樣的她。
她此刻的表情太過空洞、太過木然,凝聚哀傷的眼眸裡什麼都沒有,彷彿對人世已毫無留戀,似乎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無所謂。
他不想看到這樣的沈雨琤!直覺告訴他,她的本性絕非如此,她應該是個聰慧且充滿生命力的小女人!
他不想看到這麼缺乏生氣、了無生存鬥志的她。
為了讓她有點精神,漢諾威故意激她。「車子已快抵達我的別墅了,你不抗議嗎?你不是很不願意回到那裡?」
雨琤幽幽冷笑。「抗議什麼?我說不願回你家,你就會放我走嗎?」
「不會!」沒有半秒鐘的遲疑,漢諾威斬釘截鐵地回答。他絕不會放任沒有生存鬥志的她,在外自生自滅。
雨琤的笑容更加諷刺。「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隨便他吧!她知道自己是絕鬥不過這霸道的男人,所以,何必浪費力氣?
她覺得好累、好累……好想長長地睡一覺,也許一覺睡醒後,她會發現什麼事情都沒有改變,德爾哥還是好好地活著,葛雷恩家還是充滿著歡笑聲。
又或者,當地一覺睡醒後,她會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德爾哥的世界,那也很好,很好……
漢諾威惱怒地把車停在路邊,狠狠地盯著她,咬牙道:「該死!我討厭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到底想怎麼樣?慢性自殺嗎?德爾已經死了,你沒有必要趕著過去陪葬!」
一想到她思念德爾竟思念到沒有求生意志,一股躁鬱的感覺便直衝上他的腦門,他不願去分析自己究竟是什麼心態,他只覺得很煩悶,非常煩悶!
雨琤終於回過頭看他,但眼神依舊飄忽。「不管我到底打什麼主意,都不關你的事。」
「關我的事!」他的表情沉晦而認真。「既然德爾把你交給我,那麼,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管定了!」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雨琤氣呼呼地又轉過頭去,不肯看他。這男人真是太過分、太霸道了!
她真的不知道德爾為何會留下這麼奇怪的遺言?但她很清楚,她不想跟這個男人太接近!
直覺告訴她,繼續留在這男人身邊是不妥的!
她也厘不清究竟哪裡不妥?但,她知道這男人太過危險,所以,她最好跟他保持距離!
「看來,我在你心底的評價還真是不高啊!」漢諾威淡撇薄唇,自我嘲諷。
他告訴自己,毋須在意他在這小女人心中是何評價,但,一想到她這麼在意德爾、在意芬妮、在意碧翠絲和鮑伯的感受;卻從不在意他的,他的心頭就像是壓抑了上千噸的火藥,煩得即將爆炸!
他不再說話,一路狂飆地把車開回到別墅門口,粗暴地將雨琤抓下車後,對門房下令。「把沈小姐送回房間,叫女傭好好地服侍她!」
一說完,他又鐵青著臉轉頭上車,像是要發洩怒氣般狂踩油門,瞬間絕塵而去。
他是該找個地方好好冷靜地想一想,他到底在做些什麼?又在煩什麼?
他之所以會照顧沈雨琤,應該只是純粹想對亡友盡心,只是想遵守承諾罷了;而不是……而不是該死地對她產生越來越大的探究欲和佔有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