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知道唐雅人的聰穎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前陣子他在看某武學大師的錄影帶時,唐雅人好奇的湊過多來瞧了幾眼。結果那天在花園,他看得清楚,那女孩一記正拳沖捶打過來,唐雅人似乎是出於本能的右手一劃、左手跟著一圈---那是螳螂拳的勾摟手,他那聰明無比的弟弟只看過一次的招式。
「唉,別把我捧得太高。」唐雅人雙手枕在頭後,修長的身子拋入沙發椅中。「碰到那種野蠻人,一樣斯文掃地。」
唐家老大沉靜的說道:「你的反射動作很靈敏,身段也夠松,只要稍加訓練,可以成為一流的武術好手。」
「唉,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會流汗的運動。」唐雅人擺了擺手,敬謝不敏。「沒事搞得肌肉酸痛,自討苦吃,在房裡吹吹冷氣、跟美女跳跳舞不是很舒服嗎?」
唐家老大笑了笑,沒再說話,視線回到書本。
兄弟倆雖不再言語,卻自然形成一股寧靜自得的氛圍。他們兩人雖是一個嚴肅認真,一個聰明隨和,卻一向能欣賞彼此的性情,就如同樣對遠在異國的小弟水陽疼愛有加。
「呵,該回房了,不打擾你讀書了。」唐雅人伸了個懶腰,神態輕鬆的說道:「老大,偶爾也讀讀詩詞小說,別老看這些硬梆梆的東西,會追不到女孩子的。晚安!」說完手一擺,就要回房。
「很少看見你在外人面前露出生氣的表情。」
「呃?」聽見兄長低沉的聲音,唐雅人詫異的回過頭來。「你剛才說什麼?」
「我剛才說,」唐家老大的眼睛仍然沒有離開書本。「她的左肩比較弱,你下次可以用右勾拳對付她。」
「謝啦!」唐雅人笑道:「雖然很想認真的教訓一下那個蠻女,把她打得爬不起來,不過,我還是希望沒有下次了。」
待腳步聲走遠了,唐家老大才放下手中的書本,自言自語著:「而且,你也不是那種會在意臉的人。」
他換了一本德文版馬爾薩斯的《人口論》,繼續埋首閱讀。
「辛莎娜同學,你有事嗎?」
光滑的木質地板,倒映出兩條人影。這裡是優利昂西高中體育老師法南斯的舞蹈工作室,也是他下班後的家。
「老師,我是特地來補考的。」莎娜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容。
金髮的法南斯聽了,臉露親切笑意。「OK,要跳華爾滋嗎?」
跳你個頭,本姑娘是特地來施加恐嚇,命令你讓我過關的啦!她手伸入口袋, 準備掏出瑞士刀,卻突然讓—只修長的手緊緊握住。
她轉頭,看見一張俊美男性臉龐。
「你……來這裡幹嘛?」
她臉露詫異之色,還未說完,就被對方搶先開口:「老師,辛莎娜肚子痛,我特地來帶她回去。」
來者正是唐雅人。
他和兄長聊完,回到房中後,不知為何一直坐立不安,做什麼都覺得不對勁,腦中不時閃過莎娜狡猾的笑容,令他覺得芒刺在背,下意識覺得彷彿會發生什麼事似的。在幾經思量之後,馬上下樓找來司機,坐車急驅至法南斯的住處。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個野蠻的女流氓居然想---
「誰肚子痛了啦!」她用力想掙開,不料,那修長細緻的手指居然出乎意料的有力,如鐵箍般牢牢的握住她的。
「見鬼了!居然連文弱書生都擺不平。」她暗暗咒罵著。
唐雅人俯身湊近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飄在她鼻端,輕柔卻又威脅的低語道:「說你身體不舒服,要回家。」手上力道又緊了幾分。
「你算哪根蔥?!誰聽你的!」她仰頭,挑釁的注視著他。
劍眉蹙攏,唐雅人黑眸透出一股罕有的溫怒,生平第一次,也許是第二次,他覺得自己真的要生氣了。
兩人的目光緊緊的困住對方,誰也不讓步。
「嗯嗯嗯---」法南斯滿意的打破了僵局。「你們兩個,很像!很像!」
莎娜和唐雅人聽了皆是一楞,馬上跳了起來,互指著對方聯合抗議的叫道:「我哪裡像他(她)了?!」
兩人臉上的神情彷彿受到天大的侮辱。
「你們兩個人的身材很像,」法南斯比了一下。「腿都很長,腰的位置很高,而且身材比例很接近。」
「哼!」莎娜轉過頭去。
唐雅人沒有出聲,卻是雙手環胸,嘴角勾起嘲諷的笑。
沒有察覺兩人之間異樣的氣氛,法南斯走到音響組前面,取出一張CD。「雅人,你跟她跳一曲。」對著愛徒,他這句話是用德文講的。
「Ya,Heir。」唐雅人應聲,不情不願的走到莎娜面前,伸手就要攬她入懷。
「你幹嘛!」她倏地退了幾步,手插腰,一臉警戒的瞪著他。
「老師叫我跟你跳舞。」唐雅人沒好氣的說道,絲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神情。
「跳就跳誰怕誰!」見情勢演變至此,莎娜下巴一昂,說道:「先說好,這是我生平的第一支舞,讓本大姐踩到腳,是你的榮幸。」
唐雅人睨了她一眼,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放這裡,頭轉過去。」他雙手捧住她的臉,用力扳了過去。
「正好!」莎椰回頭朝他吐了吐舌頭。「我才不想看到你那張臉。」
「這是正式社交舞的禮貌,」唐雅人俊秀的側臉對著她,眼眸望著教室的另一頭。「共舞時男女不可以直視對方。」
「哼!還講什麼禮貌,」莎娜不以為然的目光往下,朝兩人之間親見的距離瞄了一眼。「下半身都貼在一起了,真是假正經。」
「辛同學,請你不要侮辱我所喜愛的運動好嗎?」
「侮辱?沒有啊,」莎娜懶洋洋的說道:「我只是實話實說。」
「那也請你講有格調一點的實話。」唐雅人立即予以反擊。
這似乎已經成了慣例,他們兩人只要一碰面,便你來我往的爭吵不休,並且極盡刻薄諷刺之能事,誰也不讓誰,彷彿非要分出個勝負不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