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翰鷹見她果然毫不猶豫地「照殺不誤」,唇角綻出苦笑,準備受死。
未料,劍光在他眼前一閃,越過他的肩頭,刺向他身後一名劍客。
「啊!你……你這賤人!」劍客手腕中劍,一聲痛呼。
「從來沒有人敢叫我『賤人』。」她語氣冰冷,再一劍斬在劍客手臂上。
這一下變生猝起,眾劍客皆是呆立當場,舒翰鷹見機不可失,左足微抬,將地上長劍踢起,右手接了個正著。
長劍重入手中,舒翰鷹神威再現,馬上眾劍客啊啊驚叫聲不絕,紛紛中劍。
「練雪,請你將我的族人帶到安全處。」這是舒翰鷹首次叫喚她的名。
她聽了心中一陣暖意。
並非出於直喚女子之名的親暱感,而是她心中明白舒翰鷹的體貼細心。
因為,「朱雀」之名在江湖上聲名太響,她的身份若在此處揭開,往後在中原武林必有污名。舒翰鷹在慌亂廝殺之中,猶能想到這一層,足見他用心之深。
她一手拉了名叫齊瓦那的老人,一手牽了那名喀什美少女,就要往草茅退去。
誰料那少女一把甩開她的手,鄙夷地說道:
「髒漢人,不要碰我。」接著便朝劍陣中的舒翰鷹飛奔了過去,嬌聲道:「天空之子,朵娜要和你在一起。」
舒翰鷹見她奔來,劍眉一皺,說道:「朵娜,這裡危險,快走!」
玉劍掌門見到自投羅網的少女,心下大喜,馬上一把將她捉住,獰笑道:
「舒翰鷹,既然殺不了你,就殺了這女娃兒抵數。」
一聲驚呼,朵娜嬌小的身軀被玉劍掌門往山崖擲落。
「朵娜!」
舒翰鷹心下大驚,縱身而起,往山崖探身下去,一手抓住了朵娜的腰帶,用力將她拋了上去,自己卻因這一使力而往山崖下墜落。
朵娜再度驚叫。
秋練雪轉頭見此,想也不想,將手中短劍塞入老人齊那瓦手中,一個竄步到了山崖邊緣。
她一手扳住崖邊大石,嬌軀下探——
千鈞一髮之際,正好抓住了舒翰鷹的手腕,他的身子懸空吊在崖邊,驚險萬分。
這一下大力拉扯,肩上傷口迸裂,滲出斑斑血跡,她登覺一陣抽痛,手上力道鬆了些,舒翰鷹的手漸漸從她手中滑落。
「你身上有傷,撐不住的,快放手罷。」
舒翰鷹身子懸空在崖邊,正值生死邊緣,臉上卻毫無懼色,彷彿將自身生死置之度外,藍眼眸愛惜地凝望著她。
她咬著唇不答話,並命使力想將舒翰鷹抓住,肩上衣衫瞬間讓鮮血濕了一片。
「賤人,你若不放手,休怪我無情。」玉劍掌門話起劍落,一劍斬在她肩上傷口。
舒翰鷹在半空中看到一柄長劍往她肩頭斬落,自知生還無望,便閉目等死。
誰料,他並沒有重重摔落懸崖往地府而去,反而感覺似乎有水滴落在他頭臉上,鼻中聞到一股血腥味。
舒翰鷹睜開眼,清楚看見秋練雪肩上此刻不只是血跡斑斑,而是血如泉湧,血水沿著她的手臂滴落在他臉上——她仍是不肯放手。
眼前的景象使得他清澈的藍眼眸浮上一層霧氣,濕熱了。
「一直以為你對我只有敵意,看來,我錯得離譜。」舒翰鷹凝視著她蒼白痛楚的面容,喃喃說道。
「廢話少說,快點上來!」秋練雪咬著牙說道。適才那一劍不偏不倚斬在她傷口上,她痛得幾欲暈了,卻仍是固執地不肯放手。
舒翰鷹見狀胸中一熱,不知哪來生出一股大力,反手往上緊緊握住她的手臂,一使力,翻身上了山崖。
「你們這些小人,今日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這裡。」
他得秋練雪捨身相救,胸中豪氣頓生,精神大振,手腕一抖,長劍嗡嗡而鳴,疾刺玉劍掌門身上三大穴位。
這一下情勢逆轉,舒翰鷹大展神威,如鷹襲羊群,只聽得當當哎啊聲不絕,十人手腕紛紛中劍,棄劍於地。
他手持長劍逼近玉劍掌門,冷冷說道:
「你欺辱我的族人,又砍傷我的摯愛,就在此地將你解決。」
玉劍掌門見他的眼眸寒如冰魄,不禁嚇破了膽,不住地後退。
舒翰鷹一劍刺落,正要讓這不擇手段的玉劍掌門斷魂,卻聽見秋練雪虛弱的聲音:
「你……你放了他們吧!」
眼角瞥見她萎倒坐在崖邊,臉色蒼白,肩上傷口仍然血流不止。
他舉在半空中的長劍停住了,原本寒如冰魄的眼眸轉為柔和的水色。
眾劍客的心就如同那懸在半空的長劍一般,不上不下,心驚膽戰。
群起圍攻加上人質威脅居然還失敗,現在落在武功高絕的蒼鷹手上,還有命在嗎?
舒翰鷹突地手腕一抖,當地一聲,長劍回鞘,冷冷地說道:
「殺我的是漢人,救我的也是漢人,你們走吧,這筆帳就算一筆勾消。」
眾劍客聞言如獲大赦,紛紛狼狽地離開此地。
「天空之子,你為什麼不把這些漢人都殺光?他們居然敢撕破我的衣服!」朵娜奔向舒翰鷹,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嬌聲埋怨著。
舒翰鷹沒有回答,輕輕將朵娜的手臂推開,走到秋練雪身邊,出手點住她肩頭穴道止血,撕下自己衣衫為她裹傷。
「很痛嗎?」他的語氣充滿憐惜。
「死不了。」她仍是一臉淡漠。
「何不放開手,讓我摔得粉身碎骨?你不是很希望殺了我為民除害?」藍眼眸灼灼地望著她。
「你救過我。」秋練雪語氣生硬,表情僵硬。
「只是這樣?」舒翰鷹玩味地探索她臉上的神情。
「只是這樣。我們漢人不是滿口仁義,受恩不報的偽君子。」秋練雪不自然地轉開臉,避開他湛然的眼眸。
舒翰鷹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眼中神色由探索玩味轉為秋練雪不能瞭解的溫暖神情。他瀟灑一笑,說道:「你的確讓我對漢人改觀了。」
說完一把將她抱起,往草茅而走。
第六章
結果一切回復原狀——她還是傷得動彈不得,任由舒翰鷹擺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