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茶樓裡,那位驚愕得下巴差點掉下來的俊帥男子,昭儀忍不住又是一陣笑。
杜衛天也漾開了唇角,在繡枕上搖著頭。
「他平常不是這副呆相的,那天是被我們兩個給嚇呆的。」
「真是沒膽!」
「確實是膽子不夠大。」
一個大男人被嚇得目瞪口呆,實在有損英雄氣概,但又有幾人能在看到杜衛天失控地修理自己「赫赫有名」的嬌妻時,能不被驚嚇得目瞪口呆?
「你和我大哥是怎麼跟他認識的?」昭儀的手指在他的胸前畫圈圈,惹得他的胸口處處騷動,他只好趕緊握住她的手。
「那是個艷陽高照的午後……」
程雲閒來無事,舒適地將腿伸直斜倚在樹根上,頭枕著粗枝當枕,再將頭上的斗笠摘下,遮蓋在自己的臉上,然後舒舒服服地歎了口氣,雙手手指交叉在胸前,在這微風、草香、鳥鳴、混合著原木香氣的靜謐午後,他癱臥在一棵百齡老榕樹上的粗胳膊裡休息,準備好好地睡上一覺……
當他醒來時,他嚇了一大跳,差點從老榕樹的枝幹上摔下來。
他挑眉瞪眼,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前面兩個怪胎。
兩個陌生男子正用帶著微笑的星眸,虎「瞪」著他的睡姿。
他的睡姿有什麼好看的?
程雲被他們瞪得清醒了過來,也惱怒了起來。
「你們是誰?」程雲瞇著眼瞧他們,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來,口氣嗆得很!
他們盯他好久了?
他怎麼會睡得比豬還沉?
虧他練了一身武林絕學,竟在兩個陌生男子坐上他左右榕樹幹上,直盯著他瞧時,一點感覺都沒有?
還好對方與他無冤無仇,否則抄起傢伙便直往他的心窩裡搗──那他程雲才二十出頭的啷當歲數,豈不就這麼給睡完了?他妻也甭娶了,兒子也甭生了,直接就被召喚去,日夜不分地陪閻羅王在地底裡下象棋。
開玩笑!他才不呢!
程雲瞪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額上沁出的冷冷水珠,看得出來,他對眼前這兩名陌生的男子不太有把握。
對一個高手而言,任憑對方輕功再好,武功再怎麼絕世,縱足跳到樹根上再落下,就算是再細再輕微的聲音,都不可能令他毫無警覺,起碼林中飛鳥,也會被這兩名不速之客給驚嚇得振翅高飛,聒噪得在空中盤旋個老半天。但沒有!什麼都沒有!
是他的武功退步了?還是對方乃高手中的高手?
沒有聲音,沒有異樣,他程雲睡得死死的,醒來時,就是這副德行。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得小心應付才行!
見他們都不答腔,他只好再問一次:「我認識你們嗎?」
較年輕的那一位,也就是坐在程雲腳邊的那一位,馬上將手中的折扇俐落地展開,一臉的微笑,慢慢地晃著扇子,不急著回答他的問題。
「你認識他們嗎?」較年長的那一位,也就是李昭安,指著榕樹下的兩具屍首問道。
程雲看了大驚失色,瞪圓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榕樹下的屍首顯然是有人用劇毒暗算的,屍體發黑、七孔流血,正睜眼「瞪」著樹上的三人。
「這……這東西……他……他們是打哪兒來的?」
「這就得問你了。」昭安玉扇一合,用扇子輕點著程雲的鞋尖。「你是惟一的目擊者。」
「我什麼也沒瞧見。」
「這就怪了!我們趕來時,他們兩個已經斷氣了。」
「這就奇了!我在睡前,還聽到他們在擲骰子,玩得不亦樂乎,怎麼一下子就……就……變成這樣啦?」
程雲現在才看清楚躺在地上的屍首,剛才還活著時,曾熱心地邀他一起玩兩把,怎麼一下子就……
程雲全身打了個冷顫!
杜衛天丟給昭安一個再次落空的眼神。
「其實這也不能怪你,你功夫淺嘛!有人在下面被活活毒死,你老兄竟還能在樹上睡得安穩,還是……」昭安故意從頭到腳打量著他。「你明明聽到有人呼救,卻裝死而見死不救?」
程雲一肚子的火氣跟他額頭上的青筋,一下子被挑得老高。「把話給我說清楚!」他狠狠地出手一拎,拎起了昭安的衣襟。
昭安用力掰開他的手指,掰開後,不忘點程雲手腕處的麻穴,被程雲識破,兩個人立刻在樹上狠鬥了起來。
「住手!」一陣廝打過後,程雲明顯地屈居下風。「兄弟,得罪了。」杜衛天朝程雲拱手致歉,「我這個師弟脾氣不太好,請你擔待些!」
「哼!」程雲重重地由鼻孔出氣,真是氣死他了!
「不服氣?再來呀!」昭安說。
「你有完沒完?」杜衛天從後頭抱住程雲,只輕輕一躍,便人連程雲一起翻落至地面,他瞪著上面仍頑皮地笑個不停的師弟,朝程雲說:「別理他!」
程雲生氣地掙脫杜衛天。「告辭了!」
「別想走!」昭安也跟著一個翻身擋住他的去路。
「你找死!」兩個人又想再狠拚一番,硬被杜衛天從中擋了下來。
「兄弟,今兒個的事不怪你,你被下藥了!」
「什麼?!」程雲挑著眉毛怪叫,他怎麼可能輕易被下藥。
於是杜衛天將他和昭安追查兇手下落的事,及剛才遇害的逆賊黨羽,跟前幾次皆讓他們撲了空的殘害手法均是一樣的情形,坦白地告訴這位兄弟,只省略他和昭安的真實身份不談。
「你可不可以再回想你未被下藥前的經過,是否有聽到什麼,看到什麼,或感覺到什麼?」
「沒有,沒有。」程雲火大地揮手。聽到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下藥,他就已經一肚子火了,哪還有心情聽他們說這些?
是哪個王八羔子給他下藥的?他非把他剁成十八塊不可。
怪不得!當時他一閉上眼睛,只覺得黑暗立刻襲來,接著他便「睡」著了。
「原來對方也想要殺你!」
「什麼?!」豈有此理,程雲瞪圓了眼。
「是我們剛好趕來,否則對方不會留下你這個活口。」杜衛天把當時險要的情形大致地跟他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