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瑟縮了一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說著玩的。
齊宇揚拉著她回到房裡。
「妳準備好了沒?」
她搖頭,怯怯的望著他,像做錯事被逮到的小孩。
他受不了她這種表情。他喜歡看她笑,喜歡看她微嗔,喜歡看她認真的扳著指頭數來數去,就是不喜歡她現在這副委屈的模樣。
齊宇揚灌了一大口啤酒。
「妳也來?」
冰涼的啤酒在她面前晃了晃,酒味撲鼻。
「嗯?」他看得出她想喝,硬將手裡的那一罐塞給她。
跟她相處久了,他知道只要是能吃的、能喝的,對她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她正躊躇著要不要喝,手裡的啤酒又被他搶走。
「解釋一下妳仍想把我送人的心態,給我一個理由,讓我對妳死心,不然不要妄想再把我塞給別人,我又不是襪子!」最後這一句是用吼的,他一肚子的悶氣全發洩出來。
「等你知道我是誰後,就不會想娶我了。」
「我知道妳是誰。」齊宇揚丟掉空罐,打開另一罐啤酒。
「我不是天使。」她已經知道天使是什麼了。「我是……」話梗在她的喉頭說不出來,她早晚都得離開,何苦留下破碎的回憶?
「難不成妳是天神?」他拿著啤酒猛灌。
「不是。」她的神色黯淡。她連「精」都構不著邊,更遑論神明。
「告訴妳,我只後悔與妳相遇。」他咬牙切齒地將手中啤酒罐貼在她的臉頰上,要她清醒。「別讓我得到妳卻不能擁有妳,那會使我痛苦!別把我硬塞給別人,別讓我恨妳!」他字字如針,針針扎入她的心口。
她的心被他的話刺得好痛。
她該不該讓他的希望幻滅?告訴他,她只是一隻兔子?
一隻不能為他生兒育女的兔子。
一隻每過了夜晚十二點就必須變回原形的兔子。
一隻不能陪他一起老、一起死的兔子。
她的視線變得模糊。
兩人無言的默默相對。
齊宇揚喝完啤酒。酒雖然澆熄他心中的怒火,卻讓他頹喪。
他突然用力抓住她的肩膀,痛苦地低喊:「我愛妳!妳懂不懂?我愛妳,妳為何一直傷我的心?」他用力搖晃她,搞不懂她那顆小腦袋裡頭裝些什麼?
「對不起。」她咬住下唇,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要撮合他們兩個不需要經常掛在嘴邊,默默的做就行了,何必讓他這麼生氣?
齊宇揚猛地將她擁入懷裡,「妳保證以後都不這麼做!」而且不離開我!這句話他說不出口,未來太遙遠,連他也沒把握。
「我答應。」銀月敷衍道。
「真的?」怎麼他的心裡沒有喜悅,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他覺得她只是隨口說說。
「嗯。」她點點頭。
他想要證明她是不是真心的,於是推開她,審視她的眼睛。他看到的是一雙清澄無懼的眼眸。
齊宇揚放下心,含笑吻住她的唇。
殘留在他唇上的酒精隨著這個吻沾上銀月的舌尖,她覺得有點苦,帶點澀,宛若品嚐他苦澀的心。
漸漸地,她的嘴裡全是酒味,讓她有點頭重腳輕。
「宇揚。」銀月嬌弱地喊。她的視線怎麼愈來愈模糊了?
她之前雙眼模糊是因為淚,可是現在齊宇揚在她眼前化成無數個,跟眼淚一點關係也沒有。
「宇揚?」她有點慌了。
「我在這裡。」他含笑親吻她的手指。
「我……」
「妳怎麼了?」齊宇揚眉頭一皺。銀月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我……」她是怎麼搞的?銀月無力地靠在他的身上,漸漸失去意識。
「銀月!銀月!」齊宇揚焦急的大喊。
齊宇軒、齊語嫣和齊奶奶聽到喊叫聲,連忙衝上樓,來到齊宇揚的房間。
「銀月!」齊語嫣瞪大了眼睛看著倒在大哥懷裡的銀月。
她的身軀忽明忽滅,像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齊奶奶和齊宇軒也不約而同的大喊:「銀月!」
「不許離開我!」齊宇揚慌了,他的十指穿進忽明忽滅的發光體,卻構不著銀月。
突然,那道明滅不定的光體透出一道強光,剎那間教人無法睜開眼。
隨著強光消失,齊宇揚懷裡的銀月不見了,伏在他胸口上的是一隻沉睡的兔子。
「銀月!」齊宇揚大吼,在看到自己手上多了隻兔子時,突然驚得合不攏嘴。
齊語嫣吞了口唾沫,說不出話來。
齊宇軒指著兔子,也發不出聲音。
齊奶奶倒十分鎮定,含著淚走向齊宇揚,從他手中接過兔子,輕柔地用手指梳著牠的毛。
「牠是不是銀月,守著牠就知道了。」齊奶奶語氣含悲。銀月是個好女孩,這樣的發現讓她很傷心。
齊宇揚顯然受不了這種打擊,又是哭又是笑。
「銀月!」他突然狂吼,再也壓抑不了紛亂的心。
原來他愛的是一隻兔子!
齊語嫣別過臉,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
齊宇軒捂著額頭,這樣的震驚他承受不起。
「你們在幹什麼?」齊奶奶看到三人哭喪的臉,不禁怒道。「銀月是隻兔子也好,是隻狼也好,永遠是我們的朋友。她有告訴你們,她是天使嗎?」
她的話沒什麼效果,三個孫子依然不語。
齊宇揚跌坐在床上,淚水從眼角滑落。
為什麼要讓他遇見她?他在心底吶喊。在他對她付出真心之後,才發現她是一隻兔子!
齊奶奶也紅了眼眶,哽咽地說:「宇揚,銀月若看到你這個模樣,她會更痛苦。她不願意傷害你。」
齊語嫣聽了奶奶的話,再也忍不住哭出聲音。
「我決定了。」齊宇軒猛一抬頭,環視家人。「我決定當作不知道這件事情,讓銀月走的時候無牽無掛。」雖然不知道她怎麼來的,會往哪裡去,但是他知道沒有人留得住她。
齊語嫣也贊同二哥的話,邊哭邊點頭。
「我也贊成。」齊奶奶也附和。
齊宇揚一臉悲傷,眼中含淚。
算了,他認了,或許是他欠她的,才會讓她如此折磨他的心。
「給我。」他接過奶奶手中的兔子,「這是我欠妳的。」他輕聲地說。對她的情意得畫下休止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