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心想,這對母子今天的表現還算客氣,過去那股火藥味常嗆得教人嚥不下飯,讓她杵在中間不知如何是好。
不過,如果要論誰的話比較犀利,誰比較有教人氣得抓狂的本事,還是嚴伯母比較厲害,經常讓兒子氣結。
「我們走吧。」他拉起她欲往外走。
「哎呀,別走。」她硬把他拉回座位。
他火藥味十足的瞥了她一眼。
「你不是在跟外人生氣耶,怎麼可以說走就走?」她提醒他。
他沉重的歎了口氣,剎那間不再一身火氣。
「每次跟媽媽吵架……我……我比她還難過!」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情緒。
「我瞭解。」她瞭解他的心情以及他的感受,不必說她都能明白。
她經常到他家吃飯,也常目睹這樣的情況。
他和母親顯然都把她當成一家人,毫不介意這樣的情形讓她看見,因此,也只有她看得到他的無力又無奈的一面。
「我們早點結婚好嗎?」他疲憊的說。「只有你能幫她。」
他不是為了這個結婚,可是如果早一點結婚的話,或許母親就不會無聊到老是想要去找那些奇怪的騙子。
他們兩人已交往半年,他母親很喜歡安妮,經常要她有空過來陪她,除了安妮,大概也沒有人能勾起他這麼強烈的結婚渴望。
「安妮,為什麼我從來沒見過你的家人?」他忽然問。
他最近跟她求婚,連戒指都跟她一起挑選好了,照理說這個令人高興的好消息,會讓她的家人急著想見他,可是沒有,著實令人疑惑。
安妮咬緊了唇,努力想讓自己鎮定。每次只要正偉提起要見她的家人,她就會驚慌失措。
不是她不願意帶他回家,而是她母親那一關他就過不了,一想到他知道她的秘密後會是什麼表情,她就不敢再想下去。
她不能讓正偉知道,母親一相情願的認定她未來的女婿是另一個男人——章司,更不能讓他知道,每當他提及那些騙子時的嫌惡表情正是母親最痛恨的。
而她更怕的是,為了讓她得到幸福的保證,母親會無所不用其極的讓正偉知道她預知未來的本事,好把他嚇跑。
她真的不敢想像,如果讓他知道他深愛的女人竟然就是他所說的「騙子」,而這個「騙子」,還經常利用所謂的「幻術」幫他找資料,甚至提供一切協助,不知道他會氣成什麼模樣?
「預知未來有什麼不好?」她終於鼓起勇氣問出口。她不能再這麼隱瞞下去了,有一天會被拆穿的。
「安妮,這世界上沒有這種奇怪的事。」他冷靜的說。難道安妮要站在母親那一方幫她說話?
「也許真的有這種人存在……」她結巴地道。他只要一排斥,她就說不出話。
「即使有,我也會敬而遠之。」他立刻沉下臉。「誰要跟那種人在一起?一點驚喜的感覺都沒有,這樣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他喜歡安妮,是從她總讓他有驚喜的發現開始的,完全不知道這些驚喜全是安妮早已預知未來的結果。
他舉出了幾個被他修理的那些騙子,毫不留情的把他們送進監牢裡的實例,要她想想這世界上哪有什麼預知未來的人存在?全都是騙人的。
「如果真的有這種人,我會把他送進精神研究院裡去,這種人該好好的研究研究。」他殘酷的說。
這話他不止說了一遍,每次總教安妮聽了心驚膽戰。這提醒了她,一旦她的特殊能力曝光,會招來多少災難。
從小家人小心翼翼的呵護著她,又是為了什麼?她不能自私的不替家人著想。
「安妮?」
她驚慌的抬起眼眸。
他揚高了眉,等著她一直不肯給的答案,表情像是告訴她,他知道她又想逃避了。
她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呃,我想……」
他再度挑高眉,告訴她這招老套了,他不接受。
就在她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幸好電話響起,讓他沒辦法再繼續問下去。
望著他接電話的背影,她的俏臉垮了下來。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他渾身充斥著力量,剛稜有力的線條刻劃出他的毅力正源源不斷的由他體內幅射而出,這是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影,明明白白表示著他非追根究柢不可的決心。
不知所措的情緒在她的心裡頭蔓延,而她只能認命的坐在那兒,腦中一片空白。
說完電話,他折了回來,拉起她的手。
「陪我上樓去看看媽媽吧,她最近憔悴了不少。」有她在,他才能盡量控制脾氣。
安妮點點頭。張婉綺的形容雖然帶著一絲憔悴,舉止教養仍看得出她是生於富貴人家,她有很好的家世背景,也受過教育,只是這樣的人卻迷信這些玄異之學,也難怪正偉無法接受。
兩人站在房外,正偉突然握緊了安妮的手,彷彿她能給他力量。
他無奈的看著她一笑,舉起手敲了敲門。
「進來。」
他深吸了口氣,如臨大敵般,輕輕推開房門。
第二章
看來,這一回她是逃不了了。
那一天由於聊到深夜,他送她回家時已經太晚了,拜訪她家人的打算只好作罷。
之後,他又提了幾次,要她帶他回去見她的家人,她硬著頭皮答應,幸好老天保佑,他臨時有事而不能成行,真是謝天謝地!
不過,這兩天他又提起這件事,好像打定主意非見到她的家人不可,所以這一回她大概逃不了了。
辦公室內,兩人心事各異。
安妮擔心,她連媽媽都應付不了了,如何應付得了正偉得知真相後的怒氣?
正偉則眉頭深鎖。
最近他好幾次碰到安妮和別的男人走在一起。起初他不以為意,還以為安妮是巧遇老同學、老朋友,可是次數一多,而且每次撞見的都是同一個男人和她有說有笑,他心中因而警鈴大作。
是他太忙碌了才忽略了她?還是他已經確保這段感情已經安全無虞了,才鬆懈得讓人有乘虛而入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