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這碗鱉給吃了、湯喝了,我就放你回房睡如何?」否則可別哎哎叫。
「這……」阿財害怕的看著那碗湯。黑黝黝的色澤、黑黝黝的鹹水魚,那顏色看起來……唔!
「隨便你啦!」瞿少華不耐煩地微擰著眉心,雙眼仍一直盯著帳冊瞧。反正打從他長牙,會吃東西開始他已經習慣了這可怕的鱉味二十年,不差再多忍耐這一時。
瞿家大大小小——只除了瞿氏兩老被蒙在鼓裡之外,其餘人怎麼一聞到鱉味便開始逃呢?
還不都是瞿少華的傑作!用這招……用那招……人人被他整到了見鱉就變臉、驚慌而逃的地步,而他阿財今天特別倒霉,這一碗如果再喝下去,就是第五碗了!會有五隻黑黝黝的鱉一起死在他肚子裡了。
不!這顏色好可怕!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把鱉燉成這種顏色,人人見到了它死不瞑目的可憐樣,恐怕會更吞不下。
「這到底是用什麼藥材燉的呀?」阿財猶在做死前的掙扎,不過身體卻很不爭氣地挨近了那碗鱉。
就讓他再死一次吧!下不為例。
「少爺,」阿財抖著聲音說。「明天可得換人喔!」否則他會死。
「好。」瞿少華將已經閱畢的第十三本帳冊疊在另一堆的上頭,取來第十四本開始。「明天換阿樵。」
「記得哦!」他又叮嚀一次。可別到時候又為了拒吃鱉而抓他這只可憐的倒霉蟲!
「記得、記得,明天一定記得換人替你受苦。」瞿少華邊圈邊點邊說,清俊的臉龐卻露出一絲笑意。
他就知道用這一招可憐的阿財一定會乖乖就範。這麼多年來這麼多只鱉,幾乎全落入下人的口腹之中,他對那種東西敬謝不敏。
可憐的阿財捏緊了鼻子才端起湯,剛喝了一小口正要吞進去,突然門咿呀的一聲被推開來,他當場將口裡的湯噴出來。
老爺!慘了!
「阿財!」
「哎呀,阿財!你怎麼把湯噴到帳冊上了?」瞿少華受不了地連甩著帳冊。
「阿財!誰叫你偷喝鱉湯的?」瞿亨通的吼叫聲驚天動地。
「是孩兒叫他喝的,鱉湯涼了不好喝,乾脆賜給下人吧。」對付老爹的吼聲,瞿少華一向以靜制動,總能輕易化解。
「說得也是,好吧,你喝吧,可是……」
奉命准喝鱉湯的阿財一聽到「可是」這兩個字,又捧住湯碗不敢動。
「好吧、好吧!」瞿亨通想了想擺擺手。「喝吧、喝吧!」雖說這鱉是好不容易才買到的,不過涼了確實也不好喝了,就給阿財吧!「爹馬上再去燉一隻。」
「噗!」阿財的第二口湯又噴了出來。
天……天啊!還要再燉一隻?!他不快逃怎麼行?
阿財三口並兩口,匆匆忙忙地把鱉湯喝完,抱著碗逃難去也。
「爹,這麼晚了還不睡?」
「爹不放心你,過來看看。」
一想到距離兒子二十二歲還剩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和妻子就吃睡不下。
「您還在為那件無聊的事窮擔心?」瞿少華一臉的不以為然。
「什麼叫做『無聊』?」瞿亨通趕緊糾正兒子錯誤的觀念。「當年通天道長說的句句屬實,不許你亂說話!」他可是他兒子的救命神仙。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一個真正法力無邊的道士.或者是神仙都好,絕不會開那種勞什子的藥方——要人經常吃鱉!更不會危言聳聽,說什麼他活不過二十二歲!
他活不過二十二歲?笑話!
「當年道長所說的,爹爹可都是親眼瞧見。」
夠了!這就是他更加痛恨道士的理由!
無憑無據,胡說八道,卻能把大伙騙得團團轉,為什麼爹他們就不能相信他們當年「親眼瞧見」的,只是江湖衛士用來騙人的障眼法呢?
不過,如果再繼續和爹辯論下去,恐怕爹又要吹鬍子瞪眼了!
「爹,您教訓的是,只是孩兒覺得您不必把道長的話太放在心上,孩兒身強體健又無病無痛的,不要說是活到二十二,就算是陪您一起活到一百二也不成問題,您就別再瞎操心了。」
瞿亨通一臉的不勝欷吁,「誰說你活不過二十二是跟你的健康有關?而是跟女人有關!」只要一想到兒子在二十二歲之前找不到那株什麼花的就會死,他的一顆心臟就受不了!「你老實告訴爹,你到現在是不是還不能『碰』女人?啊?」
少華不是成天窩在家裡看帳冊,再不然就是為了綿織府的生意四處奔波,從沒聽過他喜歡哪個姑娘家,倒是自從他扛下了錦織府這塊招牌後,原本生意興隆的各大分鋪更是財源廣進,來布行挑布的姑娘真正的目標好像不是為這兒的布,而是少華。
瞿少華僵著臉回答。「爹,孩兒不是不能碰女人,而是『不想』碰女人!」他特意強調「不想」這兩個字,兩者之間有很大的差別。「孩兒至今尚未碰到喜歡的女人,如何『碰』人家呢?」
「你成天窩在府裡頭,再不然就是為了織府的事四處忙去,如何碰得到你喜歡的女人呢?」
「話又說回來,孩兒在十八歲、甚至更早以前,只要一有姑娘接近孩兒,您和娘就緊張得哇哇叫,巴不得快快把對方趕走。」再不就是全程監視,害得他和對方尷尬的僵著表情不知如何是好。
「那是因為近著近著……你就會停止呼吸了呀!」瞿亨通直叫道。
這一直是壓在他和妻子心頭的夢魘,所以只要一看到有姑娘接近少華,他們就怕!
瞿少華無奈地瞅了父親一眼,「幸好孩兒不喜歡對方,而對方只是來跟孩兒談點生意,如果真的是孩兒的意中人,被您和娘這麼『全程監視』下去,孩兒還能有意中人嗎?全被您們嚇跑了。」
「不行、不行!」一聽到「意中人」三個字,瞿亨通突如其來的打了個冷顫,「千萬不行!你命中注定要跟那個什麼花結合的!」